江城穿越之刨子下的年轮 (第3/3页)
下午 1 点,我们开始组装模板。我负责拧螺丝,老张负责扶模板,每拧一颗螺丝,我都得弯腰,后腰的疼越来越厉害,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,浸湿了里面的秋衣。老张看见我脸色不对,说 “老郑,你歇会儿,我来拧,你指挥就行”,我摇摇头 “没事,我能行,这模板的尺寸我熟,拧错了就麻烦了”。
下午 2 点,模板终于组装完,我扶着操作台,半天没站起来。老张帮我拍了拍身上的灰,说 “你跟工头预支工资吧,不然嫂子和孩子那边没法交代”。我点点头,拖着腿往工头办公室走,心里有点慌 —— 上次预支工资,李哥骂了我半天,这次不知道会不会同意。
“李哥,能不能预支我 4300 元?我家里等着钱用,妻子的药没了,儿子的学费也该交了”,我把妻子的药单和儿子的学费催款单递过去,手有点抖。李哥看了看单子,又看了看我,骂了句 “你事真多,每个月都要预支”,却还是拿出手机,转了 4300 元给我,“下个月工程款结了,从你工资里扣”。
我赶紧说 “谢谢李哥”,转身就往邮局跑 —— 邮局离工地有两公里,我没舍得坐公交,就走着去,腰虽然疼,却觉得脚步很轻快。到了邮局,我给妻子转了 500 元,备注 “买药,别省着”;又给儿子学校的财务转了 3800 元,备注 “小郑学费”。看着转账成功的页面,我蹲在邮局门口,眼泪差点掉下来 —— 终于不用怕妻子断药、儿子不能上学了。
下午 3 点,浇筑混凝土开始了。我盯着模板底部,怕漏浆 —— 要是漏浆,不仅工资没了,还得赔材料费,家里还等着钱。水泥浆从输送管里流出来,溅在我的工装上,留下一块块灰色的印子。腰却疼得站不住,只能蹲在地上,用手撑着膝盖,眼睛死死盯着模板。
“老郑,你歇会儿吧,我们盯着”,工友们看见我难受,都劝我,我摇摇头 “没事,这模板是我装的,我放心,漏了就麻烦了”。一直到晚上 7 点,浇筑才结束,模板没漏浆,工头李哥走过来,拍了拍我的肩 “老郑,还是你靠谱,没出岔子”,我松了口气,却差点晕倒 —— 一天没吃多少东西,腰又疼,只能靠在操作台上,缓了好半天。
晚上 8 点,我回到宿舍,给儿子打了个视频电话。儿子看见我,高兴地举着作业本:“爸,我今天作业全对了!老师说学费交了,明天能上学了!” 我笑着说 “真棒,儿子真厉害”,儿子又问 “爸,你什么时候回来?我想要刨的小木马,同学都问我爸爸什么时候回来”。
我心里一酸,笑着说 “快了,等爸结了工程款就回去,给你带好吃的,还带你去公园玩”,挂了电话,我蹲在宿舍的板床前,眼泪掉了下来 —— 我已经三年没回家过年了,上次回家还是儿子三年级的时候,现在儿子都五年级了,我却连他的家长会都没参加过。
三、刨子外的暖阳
再次醒来时,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水泥灰味道,后腰的刺痛感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小卖部柜台旁的油渍 —— 我变回了自己,正靠在炸锅旁,手里还拿着炸油条的长筷子,锅里的油条已经炸得金黄。
手机在裤兜里震动,是工地工友群发来的消息,一条接着一条,像小太阳一样暖:
“@所有人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!老郑的工程款结了!老板还给他加了 5000 元奖金,说他的模板做得好,这两年没出过一次漏浆,帮工地省了不少材料费!”
“还有!社区工作人员上门了解情况,帮老郑嫂子申请了类风湿关节炎的医疗补助,以后药费能报销 70%,不用再担心药钱了!”
“老郑儿子考了年级第一!老师还给他发了 200 元奖学金,孩子说‘要像爸爸一样努力,不让爸爸操心’,太懂事了!”
“老郑买了明天的火车票,要带嫂子和孩子来城里玩,说要去游乐园,咱们明天去给他接风!”
我赶紧关了炸锅,往工地跑。刚到工地门口,就看见老郑穿着新洗的蓝色工装,头发梳得整整齐齐,手里拿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 —— 里面是结的工程款和奖金。他的妻子穿着件红色的棉袄,是去年老郑寄回家的,儿子穿着那件蓝色羽绒服,手里举着 “年级第一” 的奖状,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。
“老郑!” 我喊了他一声,他转过头,看见我,笑着跑过来 “叔,你来了!我正想去找你,给你带了包老家的茶叶,你尝尝”,他从包里掏出个纸包,里面装着晒干的茶叶,“这是我自己家种的,比工地的散装茶叶好喝”。
工头李哥拍着老郑的肩,笑着说 “老郑,以后有活还找你,你做的模板我们放心,比年轻木工做得还好”;工友老张递过来一瓶矿泉水 “老郑,恭喜啊,终于能回家陪老婆孩子了”;其他工友围着他们,笑着说 “老郑,该请我们吃泡面了,还得加火腿肠!”
儿子跑到老郑身边,扑进他怀里,抱着他的腰 “爸,你的手怎么这么硬?” 老郑笑着说 “爸天天刨木头,手上长了茧子,这样刨出来的木马才结实”,儿子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,上面画着老郑刨木头的样子 “爸,我画的你,老师说画得好”。
妻子拿着个布袋子,里面装着腌萝卜干 “叔,这是我自己腌的,你尝尝,老郑说你之前总给他人家吃的,谢谢你照顾他”,又从袋子里掏出件毛衣 “老郑,这是我给你织的,冬天在工地穿,别冻着腰”。
老郑接过毛衣,眼眶有点红,声音有点哽咽 “谢谢大家,真的谢谢你们,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,能让家里过上好日子,再累也值”。他给儿子看手里的奖金信封 “儿子,咱们明天去游乐园,还去吃汉堡,你不是一直想吃吗?” 儿子高兴地跳起来 “太好了!谢谢爸爸!”
我看着他们一家人的样子,突然明白老郑刨子里的秘密 —— 那些磨破的工装,不是狼狈的证明,是他对家庭的责任;那些贴满膏药的腰,不是脆弱的象征,是他对生活的坚持;那些没舍得吃的泡面,不是寒酸的标签,是他对家人的爱。
就像那把用了五年的木工刨,看似普通,却藏着他十年的手艺与坚守;就像儿子的那张奖状,看似微小,却给了他在大城市打拼的勇气;就像妻子织的毛衣,看似简单,却裹着最朴素的温暖。
“老郑,来包泡面吗?今天给你加两根火腿肠,再炸根油条”,我笑着递过东西,老郑接过,分给儿子一根油条 “快尝尝,叔炸的油条最好吃”,儿子咬了一口,笑着说 “真好吃!比家里的油条香!”
风卷着工地的水泥灰,却带着温暖的味道。我看着他们一家人的笑脸,突然觉得,那些在大城市打拼的日子,那些刨木头的 “沙沙” 声,那些藏在工具包里的思念,都值得了 —— 因为爱与坚守,总能等到暖阳。
明天我还要来小卖部上班,老郑说 “等从游乐园回来,要带儿子来工地看看,让他知道爸爸是做什么的,还要跟我学炸油条”。我想,等他们来的时候,我一定要问问老郑,游乐园里儿子有没有坐旋转木马,妻子的药够不够吃,还要跟他儿子说,你爸爸是个英雄,他用一把木工刨,刨出了你们的好日子。我想听听,那个终于能和家人团聚的农民工,笑着说起这些时的声音,一定比清晨的阳光还要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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