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城穿越之油锅里的甜 (第1/3页)
一、便利店旁的煤炉与带油香的指尖
和平里社区的 “惠民便利店”,铁皮棚顶在凌晨的薄雾里泛着冷光,我守在刚理好货的货架后,指尖还沾着冰柜里霜的凉意。每天凌晨 4 点半,菜市场入口总会准时传来 “哗啦 — 吱呀” 的声响 —— 是张桂英在抖开铁皮小车的支架。那小车跟着她 8 年了,车斗边缘的漆皮掉得露出铁皮,却被她用银色胶带贴了圈边,说 “别刮着孩子”;车把上挂着两样东西:粉色的小水壶(乐乐去年生日,儿子从工地寄来的,印着圆滚滚的卡通小熊,壶盖的绳子断过,她用红绳重新编了个结)、旧布包(里面装着面团和鸡蛋,布是老伴生前的枕套改的,洗得发白,却总叠得整整齐齐)。
她穿着件碎花围裙,藏青色的底布上印着淡黄色小菊花,领口磨破的地方缝着朵米白色补花,针脚歪歪扭扭,却是用儿子小学时穿的白衬衫布改的 —— 儿子那时总在围裙上蹭铅笔灰,现在布上还能看见淡淡的印子。左手攥着根铁钩子,是用旧钢筋磨的,钩头磨得发亮,用来翻煤炉里的炭;虎口处的老茧泛着淡褐色,比便利店的硬纸板还粗糙,是常年捏面团、翻油条磨的,冬天裂的小口刚长好,还留着浅粉色的印子,她总在口袋里揣着管护手霜(社区医生送的,柠檬味,她舍不得用,只在裂手时涂一点)。
她的铸铁煤炉就摆在便利店斜对面的老槐树下,炉口积着层薄炭灰,却被她擦得发亮,连炉脚的锈迹都用砂纸磨过。炉边挂着块粉色小抹布,是乐乐去年用旧的毛巾,边角起了球,她剪去毛边,缝了圈蕾丝(从邻居家旧窗帘上拆的),用来擦溅在炉身上的油星。每天生煤炉时,她都会蹲下来,动作轻得像怕吵醒巷子里的猫:先用火柴点燃揉成团的废纸,待火苗窜起半寸高,再慢慢添碎炭,每添一把就等几秒,让火均匀烧起来,最后才敢加整块的炭 ——“火太急会呛着楼上的张奶奶,乐乐也怕烟,一呛就咳嗽”,她总跟我这么说。有次风大,火星子溅到围裙上,她赶紧用抹布拍灭,却先摸了摸煤炉旁的小凳子(乐乐坐的),怕烫着孩子。
我整理冰柜时,总看见她在油锅里翻油条。面团是前一晚和好的,放在陶盆里,用棉被裹着醒了整整一夜,她掀开棉被时,面团会散出淡淡的酵母香。她揪起一块面团,在案板上揉两下 —— 手掌按下去,面团能慢慢弹回来,这是她的老经验:“面软了炸不脆,硬了嚼不动”。揉好的面团捏成条,用刀在中间划三道小口,指尖捏着条的两端轻轻抻一下,再慢慢放进滚油里 —— 油要烧到七成热,冒青烟却不冒烟,她用长筷子轻轻碰一下油面,筷子尖冒小泡,就知道火候正好。油花 “滋滋” 响,她用长筷子快速翻两下,油条就鼓了起来,金黄酥脆,油星溅到手上,她只是甩甩手,说 “习惯了,不疼”。
给老顾客装油条时,她总多夹半根,动作自然得像给家人添饭:“李叔,您牙口不好,这半根炸得嫩点,中间是空的,好嚼”,说着就用油纸把油条包成三角包,怕油渗出来;“王婶,甜粥少糖,我给您多盛了一勺,里面放了红豆,您爱吃”,粥碗是搪瓷的,边磕了个小口,却是她特意留的,说 “这碗保温,粥不容易凉”;刚搬来的年轻租客小张总买蛋饼,她记得 “小张:蛋饼不放葱,多刷酱(甜面酱要混点豆瓣酱)”,写在牛皮小本子的第一页,字迹被油浸得有点模糊,却用红笔描了三遍。
乐乐每天早上都会坐在煤炉旁的小凳子上,手里捧着粉色小水壶,脚边放着个铁皮小盒(里面装着他的彩笔和画纸)。张桂英总会先冲半杯温蜂蜜水 —— 蜂蜜是老家亲戚寄的,她舍不得吃,全留给乐乐;水温要刚好,她会先滴两滴在手腕内侧试温,不烫不凉才递给孩子:“慢点喝,润润嗓子,等会儿去幼儿园别咳嗽”。有次乐乐哮喘犯了,抱着胸口咳得直弯腰,小脸憋得通红,她赶紧关了煤炉的风口,抱着孩子蹲在摊旁,一手托着孩子的背,一手喂温水,动作轻得像抱易碎的瓷娃娃。煤炉上的甜粥溢了出来,流到炉身上 “滋啦” 响,溅起的油星烫了她的手背,她却顾不上擦,直到社区医生骑着电动车赶来,给乐乐喷了药,她才松了口气,后背的围裙都被汗浸湿了,贴在身上凉飕飕的。那天剩下的油条,她全用干净的油纸包好,送给了收废品的大爷:“凉了不好吃,您拿回去当早饭,配点粥,别浪费”,大爷要给钱,她却摆手:“不值钱,您别客气”。
上午 10 点收摊时,她会推着小车去幼儿园接乐乐,路过便利店时,总会停下来,买一包最便宜的苏打饼干(一块五毛钱,乐乐下午点心不够吃,这个不甜,不刺激嗓子)。我多给她两包,她却摆手,手指捏着饼干袋,指节有点发白:“不用,一包够了,省点钱给孩子买药”,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个小药盒 —— 塑料的,是社区发的,里面装着乐乐的哮喘药,分早中晚用小格子装着,药盒上贴着张黄色便签,用圆珠笔写着 “早晚各一次,饭后吃,别忘喷药”,是她怕自己记性不好,特意写的,便签边角都磨卷了。
李叔每天早上 7 点准来买油条,总提着个铝制饭盒,里面装着咸菜。他总会多给 5 块钱:“桂英,别找了,给乐乐买瓶牛奶,补钙”,她却硬要从口袋里摸出零钱递回去 —— 零钱都用橡皮筋扎着,一毛、五毛、一块的,是她卖早餐攒的:“李叔,您退休工资也不多,油条 2 块,豆浆 3 块,总共 5 块,您别多给,我不能要”;李叔拗不过她,就把饭盒里的咸菜倒给她一些:“自家腌的,配粥吃,乐乐也能吃点”。
王婶织了双浅灰色小毛衣,送乐乐时顺带帮她补围裙:“你这围裙领口漏风,冬天穿冷,我给你加了层绒”,王婶缝的时候,她就站在旁边帮忙穿线,两人聊着家常,阳光照在她们身上,暖烘烘的。毛衣的袖口有点松,王婶说 “乐乐还长个子,松点能穿两年”,她摸着毛衣,眼眶有点红:“您费心了,总麻烦您”。
刚搬来的年轻租客小张,在附近公司上班,加班晚归时,会帮她把小车推回家。小车沉,小张推的时候会哼歌,她就跟在旁边,手里提着乐乐的小水壶:“小张,慢点,别摔着”,到了楼下,她总要炸根热油条塞给小张:“趁热吃,垫垫肚子,熬夜辛苦,别总吃泡面”,小张刚开始推辞,后来就收下了,第二天会给她带包纸巾:“阿姨,您擦手用”。
阴雨天是她最愁的时候。有次下大雨,雨点砸在煤炉上 “噼啪” 响,她的小车在半路陷进泥里,车轮子卡在砖缝里,怎么推都推不动。煤炉里的炭撒了一地,黑色的炭灰混着泥水,溅了她一裤脚,鞋也湿透了。路过的李叔赶紧放下菜篮子,帮她把小车抬出来,她蹲在雨里,用手一颗颗捡炭,雨水顺着头发往下流,滴在炭上,冒起小白烟。她咬着牙,把炭放进车斗里,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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