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6章 释疑云 (第1/3页)
雪花袅袅地飘在空中,小厮挑着一盏油纸灯笼走在前面,昏黄的光晕在雪地上晃出细碎的亮斑。
杨灿与李府家仆一左一右地架着李有才,这位仁兄酒气熏天,不出所料地,又喝多了。
潘小晚裹着裘衣,领口的绒毛衬得她脸色愈发莹白,只是那张俏脸紧绷着,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。
这个见了酒就没够的男人,真是让她有些颜面无光了。
侍女巧舌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,靴底踩过积雪,发出轻微的“咯吱”声。
夜色已深,长街上空荡荡的,连更夫都不见踪影。
远远望去,斜对面李府门口挂着的两盏红灯笼,在雪夜里泛着温吞的光。
杨灿好不容易才把左摇右晃的李有才架进李府,穿过覆着薄雪的回廊,把他弄进了花厅。
两人一松手,李有才便像一滩烂泥似的往软榻上倒去,亏得杨灿眼疾手快,才没让他又磕了脑袋。
潘小晚望着丈夫这副模样,无奈地叹了口气,转头对闻讯迎进来的丫鬟吩咐道:“去厨下给老爷调碗醒酒汤,多加些姜丝。”
“贤弟呀,我的好贤弟!”
李有才哪肯乖乖躺着,刚被杨灿按在软榻上,又迷迷瞪瞪地撑着身子坐起来。
他一把抓住杨灿的手腕,硬拉着他在榻边坐下。还没等杨灿开口,李有才鼻子一酸,眼圈先红了。
“兄弟呀,你是真幸运……”他把杨灿的手紧紧垫在自己掌心,一下下地拍着,一副感慨万千的样子。
“你可不像哥,哥这一辈子,难呐!”
话音刚落,李有才的眼泪就扑簌簌地滚下来,砸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,声音也哽咽得变了调。
潘小晚眉尖轻轻蹙起,黛色的眉峰拧出一点无奈,她向巧舌与其余仆役挥了挥手。
众人会意,悄无声息地退到花厅外。
李有才抹了把眼泪,手背蹭得满是泪痕,却浑然不觉,只顾着向杨灿倾诉。
“为兄当年进于府时,才十五岁,就是个最底层的杂役。每天天不亮就得爬起来挑水,井沿结着冰碴子,手冻得跟红萝卜似的。
扫地要扫遍整个外院,劈柴得劈够一整垛,什么脏活累活都轮着我。
冬天里,手冻得裂开口子,血珠渗出来,裹块破布还得接着干……”
他说着,又抹了把脸,眼泪混着鼻涕蹭到了杨灿手背上。
杨灿……,黏腻腻的触感真的很难绷,可是李有才都哭得这么伤心了……,杨灿没好意思把手抽出来。
李有才恍若未觉,依旧沉浸在他的回忆里,声音带着酒后的喑哑:“我熬啊熬,熬啊熬,熬了整整六年,才熬成了正式仆役。
从那以后,才学着怎么挨主子的骂不还嘴,怎么受了罚不抱怨,怎么瞧着主人的眼色行事……,一步都不敢错啊!”
潘小晚在一旁听得哭笑不得,走上前想扶他:“当家的,都这么晚了,这些陈年旧事哪值得现在说?快洗漱了歇息吧。”
“你别管我!”
李有才难得在妻子面前硬气了一回,挥开她的手,又抓着杨灿的胳膊不肯放。
“我这心里的话,憋了几十年了,今天不跟贤弟说出来,我难受得慌,如鲠在喉啊!”
他接着絮絮叨叨地说道:“我就这么熬着,总算熬出了头,被调去伺候小少爷。
我从内房侍候的仆役升成组头儿,用了五年;从组头儿升到二管事,又熬了八年……”
说到这里,他舌头已经打了结,却还扯着嗓子想拔高声音,唾沫星子随着说话的动作溅了出来。
杨灿实在没法直视,只好微微扭过脸,故意绷着神色,做出一副“夫子言之,于我心有戚戚焉”的模样。
他眉头蹙着,不停地点头,任凭那唾沫星子下雨一般溅在半边脸上,依旧面不改色。
“从二管事升到管事,我又用了十年,整整十年啊!”
李有才眼泪汪汪地道:“直到那时,我才熬成了长房大执事……那年,我都四十四了啊!”
潘小晚听到这话,陡然柳眉一挑,眼神里满是诧异:“我说当家的,咱们成亲那年,你不是说自己四十九吗?
可那年你都做了八年大执事了啊!”
李有才愣了愣,眼神发直地盯着潘小晚,好半天才含糊道:“是……吗?那……那我一定说的是虚岁!对,是虚岁!”
“你……”潘小晚杏眼圆睁,柳眉倒竖,就要跟他掰扯个清楚。
杨灿在一旁看得啼笑皆非,赶紧向她递了个眼色。
你嫁都嫁了,已经这么多年了,他当初实际年龄多大,还有较真的必要吗?
潘小晚接收到杨灿的眼神,胸口微微起伏了两下,最终还是忍住了,只从鼻子里哼出一声,心里却在暗忖:
等你这老东西明天清醒了,老娘再好好问问你,当年究竟几岁,看你还怎么编!
李有才没有察觉妻子的心思,又转向杨灿,语气里满是感慨:“弟呀,哥这大器,成得实在是太晚了……”
杨灿连忙安慰:“不晚,一点都不晚。如今兄长你是于阀外务执事,天水城里谁不敬重?这已是旁人难及的风光了。”
李有才一听这话,猛地抓紧杨灿的双手,用力摇了摇,眼眶又红了:“哥这风光哪来的?还不是多亏了你!
若不是老弟你把那桩大功劳让给我,我李有才这辈子都摸不到外务执事的边儿!”
他声音激动得发颤,“为兄如今的体面,如今的尊荣,全是你给的啊!我……我除了自家娘子,什么都能跟贤弟你共享!”
“好好好,有才兄的心意,小弟都记在心里了。”
杨灿连忙应着,恰好看见巧舌端着醒酒汤进来,便向她招了招手,转而哄李有才:“来,先喝了醒酒汤,回去睡一觉,有什么话咱们明日再慢慢说。”
好说歹说,总算哄着李有才像饮马似的,“咕咚咕咚”把醒酒汤灌了下去。
喝完汤,李有才坐在软榻上,两眼发直地愣了片刻,忽然身子一歪,向后倒在榻上,响亮的呼噜声瞬间响了起来。
潘小晚无奈地摇了摇头,扬声道:“来人!”
木嬷嬷从花厅门口轻步闪进来,一身深青色衣裳,神态恭谨:“夫人。”
潘小晚语气淡淡,听不出情绪:“送杨执事去客房休息,他是老爷的挚友,务必照料妥帖。”
“是!”木嬷嬷应了一声,转向杨灿,躬身道:“杨执事,请随老奴来。”
杨灿点点头,起身时深深望了潘小晚一眼。
往日里她眼波流转,总带着几分娇俏灵动,此刻却神情冷淡,眉眼间满是疏离,像隔着一层薄冰。
杨灿心中微微一动,却并没往深处想。
李府近来添了不少下人,短时间内她不可能将所有人都收为心腹,所以,这是故意避嫌吧?
杨灿站直身子,向潘小晚拱手道:“嫂夫人,杨某告退。”
等杨灿到了客舍,第一件事便是快步走向铜盆洗脸。
李有才这酒劲上来,唾沫星子喷得实在是猛。
杨灿足足洗了三遍脸,方才把那黏腻感洗了个干净。
……
次日天刚蒙蒙亮,一则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似的,在天水城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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