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5章 人人执子 (第3/3页)
托杨灿帮忙查找。
赵楚生此时还不确定杨灿是否真是他的同门,却能看出罗湄儿对诽谤她清誉的那人极为痛恨。
赵楚生是反对以暴制暴的,便想着可以趁此机会,慢慢劝她放弃复仇的念头。
若是劝不动,等确认杨灿身份后,还可以请杨灿这位同门帮忙,谎称罗梅的仇家已经远走他乡,以避免一场血光。
就这么着,连与人稍显亲近都浑身不自在的赵楚生,硬是克服了心结,点头应下了。
他却不知,罗湄儿口中的仇家,正是他要去验证身份的杨灿。
在罗湄儿的打算里,凤凰山庄是于氏一阀的根基之地,想潜进去并不容易,要在偌大一个山庄里找到那个杨灿尤其的麻烦。
可若借着赵楚生“同门故友”的由头,她就能堂而皇之地站到杨灿面前。
到时候,她先义正辞严地痛斥一番此人造她谣毁她誉的无耻行径,再一剑割了他的舌头!
然后她就挥一挥衣袖,飘然远去,这是何等快意的侠客行径。
两人各有打算,小算盘那是打得噼啪作响。
不过,要在大年初二登凤凰山的,可不只有他们两人。
上邽城另一家客栈里,也有两个在正旦佳节奔波于途的旅人。
这两个人,一个叫邱澈,一个叫秦太光,都是四旬上下的中年人,他们是齐地墨者,奉齐墨钜子之命而来。
墨门三分,齐、楚、秦。
虽然三派分支是用地名做区分,却并不是说,信奉这一学说的就只有当地人。
而是因为这一学说的诞生地在那里,就以此做为该派学术的命名了。
齐墨擅长理论辩说,早年也曾效仿孔子周游列国,想以“兼爱”“非攻”之说游说君主。
可“独尊儒术”的浪潮席卷天下后,儒家已在中原站稳脚跟,齐墨学说渐渐无人问津。
当代齐墨钜子发现中原已经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,当即召集精英会商,最终定下了“西出函谷关”的大计。
关陇地区儒家的控制力相对薄弱,如今又是八阀割据之势,这是齐墨学说最后的发展机会了。
按照齐墨钜子的计划,这二十多年来,齐墨弟子已经分批渗透进八阀之中,凭着手艺与学识谋得职位,成为各阀的得力臂膀。
齐墨钜子早已察觉到,关陇八阀割据数百年,如今不管是主观意愿还是客观形势,都已到了催生统一的前夜。
他们要做的,就是辅佐各自效力的门阀,直到从中选出“一条真龙”,助其一统关陇,再挥师东进,平定天下。
唯有如此,墨家思想才有登上朝堂,成为天下正统的机会。
在齐墨弟子看来,他们这么做,并非违背了“非攻”主张。
为了传承,变通是在所难免的。
他们这是以一时之小攻,换取长久之大安。
以局部之纷争,换取天下之太平,这才是一个墨者的担当。
可就在他们布局关陇多年,一张大网渐渐织成,正准备起网之际,却突然发现了秦地墨者的踪迹。
齐墨与秦墨虽然是同源,两派的政治主张却天差地别。
秦墨固守“非攻”本真,向来反对参与诸侯纷争。
如果被秦墨发现了齐墨的意图,很可能会打乱他们的部署。
因此,齐墨钜子接到弟子刘波的秘信后,便马上派了邱澈与秦太光过来。
他们的任务很明确:找到这个杨灿,确认他秦墨传人的身份,然后通过他向秦墨钜子做出严正交涉:
秦墨,给我退出关陇!
这是我齐墨经营多年的地盘,容不得你秦墨染指。
杨灿根本没有想到,他随口编的一个出身,却坏了人家一桩姻缘,给他招来了一个满腹委屈的女罗刹。
而他信手拈来的两个小发明,更是给他引来了秦墨与齐墨的关注。
此刻的杨灿,穿着一袭新衣,领着长房众管事,正给阀主于醒龙说吉祥话呢。
“老爷新年安康!愿我于家新岁鼎盛,财源广进!”
“祝老爷福寿绵长,子孙兴旺,于家万代长青!”
于醒龙身着一袭绛紫色团花锦袍,端坐上首,微笑抬手:“山庄能有今日气象,全赖诸位各司其职、勤勉操劳。看赏!”
旁边邓浔一挥手,一排丫鬟各托盖着红绸的托盘上前,便向各位管事赐下年礼。
众管事再度躬身长揖道谢,礼数愈发恭谨。
于醒龙含笑抬手虚扶,目光掠过人群时,在杨灿身上稍作停留,淡声道:“火山,你随老夫来。”
前厅顿时热闹起来,管事们簇拥着领赏,个个喜上眉梢,唯有杨灿凝了凝神,快步跟在于醒龙身后,绕过正厅,往屏后走去。
家主座位后方立着一架紫檀木屏风,上面以金漆勾勒出云纹仙鹤,雅致非凡。
绕过屏风,便见一方小巧雅间,几案锃亮,左右各设一张圈椅。
于醒龙已在上首落坐,手指轻叩着案上的茶盏,朝对面座位抬了抬下巴。
杨灿不敢怠慢,先躬身行了个垂手礼,待于醒龙点头示意后,才轻轻落座。
于醒龙端起茶盏浅啜了一口,慢悠悠地开口道:“火山呐,新岁已至,万象更新,你心中可有什么打算?”
杨灿心中略一思忖,只当这是家主惯例的提点。
毕竟自己身为长房大执事,掌管着长房诸多庶务和产业。如果正逢年节,家主单独召见大执事说几句场面话,也是应有之义。
杨灿便定了定神,欠身答了一堆套话:“承蒙阀主信任,臣自当尽心竭力。
八庄六牧的收成、盐铁二坊的产销,还有长房一应庶务,臣都会努力打理得妥帖,以为阀主分忧。”
“哈哈,好,好得很呐。”
于醒龙放下茶盏,爽朗地笑道:“过去一年,也才仅仅一年,你的表现,便颇显不俗啊。
如此人才,老夫若不予以重用,那可就太屈才了。”
杨灿心头猛然一跳,戒心瞬间提了起来。
这老狐狸不像是在说套话啊,他究竟什么意思?
莫不是打算过河拆桥、卸磨杀驴、鸟尽弓藏、得鱼忘筌了?
还是说,他又挖了什么坑让我跳?
靠!这老灯还有完没完?
杨灿压下心中的波澜,面上依旧一派恭谨,再次欠身道:“不知阀主有何安排。但有吩咐,臣万死不辞,唯阀主之命是从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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