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一章诗坛的孤星:中唐变局的李贺革命 (第3/3页)
,忍不住拍案:“这句子,简直是从骨头里榨出来的!”后来他写《锦瑟》,“庄生晓梦迷蝴蝶,望帝春心托杜鹃”,那股子迷离诡丽的劲儿,分明带着李贺的影子——都是把心里的痛,藏进神话的壳里。
到了宋代,贺铸更是把李贺当成了偶像。他给自己取字“方回”,就因为李贺诗里有“方回啼血”的典故。贺铸写“若问闲情都几许?一川烟草,满城风絮,梅子黄时雨”,虽少了些“鬼气”,那种把愁绪揉进景物的细腻,和李贺的“塞上燕脂凝夜紫”一脉相承。有人说贺铸是“贺鬼头”,他听了非但不恼,反而挺得意——这可是对他学李贺最好的夸奖。
时间一晃到了近现代,鲁迅成了李贺的“粉丝”。他在文章里说李贺的诗“晦涩中见锋棱”,还亲手抄了《开愁歌》送给朋友。鲁迅写文章,那种“于无声处听惊雷”的锐利,和李贺“石破天惊逗秋雨”的震撼,其实是一个路子——都是在黑暗里喊出心里的光。
更有意思的是老人家,他不仅圈点过八十多首李贺的诗,还在自己的作品里化用。“雄鸡一唱天下白”本是李贺的愁绪,到了他笔下,变成了“一唱雄鸡天下白”的豪迈,把个人的绝望,改成了时代的希望。有人问他为什么喜欢李贺,他说:“诗里有股子狠劲,不服输。”
其实李贺的诗能传千年,根本不是因为“鬼气”,是因为他写透了“人味”。他写的“飞光飞光,劝尔一杯酒”,是所有人面对时光的焦虑;他写的“男儿何不带吴钩”,是所有怀才不遇者的呐喊;他写的“天若有情天亦老”,是所有人对世事的感慨。不管过多少年,还有人觉得委屈、不甘、焦虑,就会读懂李贺——读懂那个骑驴觅句的少年,是怎样用生命,在唐诗的天空里炸出一道永恒的光。
如今再读《昌谷集》,那些“牛鬼蛇神”的字句里,藏着的还是那个昌谷少年的影子:穿着补丁衫,却揣着“宗孙”的骄傲;咳着血,却握着写诗的笔;活在人间的苦里,却把梦做到了天上。他没成为屈原那样的贤臣,也没成为韩愈那样的领袖,他用二十七载的生命,完成了一场诗学革命——证明了哪怕活得像颗流星,也能在历史的夜空里,留下永不熄灭的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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