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零三章 初次会谈(二合一) (第1/3页)
“幸会,拉塞尔教授,请坐吧。”西伦说道。
拉塞尔把大衣和帽子放在衣架上,露出下面整洁的白色衬衫和马甲,领子被浆洗得笔挺,银质的袖扣上面画着皇家学会的徽章。
一个衣着考究的知识分子——西伦心想,稍微放松了一些。
虽然精神分析通常和左翼的联系非常紧密,但它在临床实践中却很难对非常底层的人民做分析。
因为它要通过言说来进行治疗,需要患者叙述自己,或者在分析师的引导下展开自由联想,这种言说的能力需要具有一定的知识水平。
此前西伦也和前来送东西和感恩的信徒们聊过,但他们往往不愿意言说自己,也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去解释自己,甚至连掌握的词汇都不太够。
拉塞尔教授坐在了西伦对面的椅子上,西伦则点燃了一旁的壁炉。
温暖的火焰开始燃烧,暖色调的光摇曳着他们的身影,在教授深邃的眼窝里投下浓厚的阴影。
教授好奇地看着他,打量着这位著名的主教。
西伦平静地面带微笑,看着他。
患者往往会在首次咨询时把分析师当成“假定知道的主体”,也就是“你有那么多头衔,你是专业的,你应该会了解我”,这种心态是一个很好的启动燃料,否则就是“你肯定不知道,我没必要跟你说”。
正当西伦想说“请说说您想说的”,以此来开始今天的分析时。
拉塞尔忽然说道:“让我们开始吧。”
他坐在椅子上,背部虽然弯曲地靠着,但可以感受到肌肉是微微绷着的,他的双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,然后声音低沉地说出了这句话。
西伦心中一动,这倒是不常见的开篇,于是他一言不发,保持了沉默。
但这种沉默是一种积极的沉默,它迫使对方开始反思——“他为什么不说话了?”“他到底在想什么?”“我刚刚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吗?”
一般来说,患者最开始面对分析师时大多持有一种倾诉、试探、求救的姿态,但拉塞尔的第一个词是“我们”,这意味着他在一开始就界定了角色与秩序,不允许模糊的象征关系。
而且这种“我来主导分析”的思想,也算是一种防御姿态——他需要抵御被动性,害怕陷入西伦的掌控。
于是他们沉默着,互相保持沉默,壁炉里的柴火燃烧着,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。
拉塞尔皱了皱眉头:“怎么了?”
西伦继续保持了三秒的沉默,然后说道:“您说‘让我们开始吧’。”
“呃……是的,我只是想说,我已经准备好了,我们可以开始了。”他说道。
他开始解释自己了,西伦心想。
“很好,继续说说您想说的。”他道。
拉塞尔做了一个呼吸,他开场的控制没有奏效,反倒是被对方的沉默逼出了些许的焦虑,但他很快就调整了状态,松弛地靠在椅背上。
“事情从我小时候开始。”他说,稍微拉了拉领口,“那是在二十多年前,我在南部的威灵特神学院攻读古典学。”
他稍微停顿了一下,试图观察西伦对此的反应,但他并没有看到在后者的脸上露出任何神情。
于是他继续说道:“我父亲是一个还算有些家底的自耕农,经营着十几英亩果园,勉强供我上了大学,但他一直想让我停止学业回去继承他的果园。”
很干净的话,西伦心想。
完美的逻辑链条,平静的表达,正确的语法。
但这种冷静的表达往往压抑了情感和冲突,没有任何人在看待自己的过往时是不带有情感的,他既然使用了这样的措辞,说明这是他精心准备过的句子。
那么这里缺失的、被压抑的东西在哪里?
“勉强?”西伦问道。
拉塞尔停顿了一下:“是的,他年收入不过25镑,但我一年的学费加寄宿费就要20镑,他拿出了自己积攒多年的家底供我念书。”
依然是干净的漂亮话,西伦心想,遗憾地发现自己的这次打断以失败告终,咨询者依然在对自己用准备过的虚言。
“我们经常吵架,但每次他都会继续为我付学费,他不是个虔诚的信徒,但他爱我,他选择支持我的决定,即使那意味着他要过上最拮据的生活,甚至借贷。”
“后来有一天他跟我说,既然我不回去继承那些田,他就都卖了,然后给了我一百镑,告诉我这就是我整个大学期间的学费和生活费了。”他把手收了回来,放在面前交错。
“我很对不起他,但我太喜欢知识了,我热爱那些古代哲人的知识,也沉浸于圣典的教诲之中,我发誓要成为一个神甫甚至主教,到那时我就可以告诉他,我的坚持没有错。”
西伦心中一动,他对父亲的描述非常冷静,但提到了自己热爱知识,似乎是把对父亲的欲望(爱、恨、不满、依赖、抗拒)全都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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