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一章 看不见的刀锋 (第3/3页)
谬赞!老臣……老臣也是误打误撞,实属侥幸,侥幸啊!”
“哦?此话怎讲?”曹操饶有兴致地问道,眼神却像鹰隼般锐利,不放过伏完脸上任何一丝肌肉的跳动。
伏完按照预演好的说辞,半真半假地编造了一个故事:“回丞相,数月前,老臣于城外田庄散心,偶遇一自称‘云水道人’的方士,衣衫褴褛,病倒路边。老臣见其可怜,便施以饭食汤药。那道人痊愈后,为报答老臣,便赠与此方。老臣本未在意,后让家厨试制,方知此物之妙。老臣……老臣一时财迷心窍,想着家道中落,女儿又在宫中……想着多为她积攒些体己,便……便与人合伙,做了这门生意。实在……实在是有辱斯文,让丞相见笑了。”
这番话,完美地符合了他“忠厚”、“爱女”、“贪财”且“智谋不足”的人设。把一切推给一个查无此人的“云水道人”,是那个时代最常见的、也最无法证伪的托词。而“为女儿攒体己”的动机,更是人之常情,合情合理。
曹操听着,脸上笑意不减,心中却冷笑连连。好一个云水道人!好一个为女攒钱!编得滴水不漏。他端起茶杯,轻轻吹了吹,话锋一转。
“国丈爱女之心,孤甚为感动。不过,盐铁乃国之大政,私下经营,终究是冒着风险,也容易招惹是非。你看,如今市井皆言,雪盐之价,堪比黄金,寻常百姓,望尘莫及。这于国丈的清誉,亦有损伤啊。”
他放下茶杯,图穷匕见:“孤有个想法。既然国丈有此利国利民的良方,不若将其献给朝廷。由司农寺专设一署,统管雪盐之产销。如此,国丈既得了忠君体国的美名,又免去了经营的辛劳与风险。至于国丈的功劳,孤绝不会忘记。孤可以做主,雪盐所得利润,分国丈一成,如何?这可是旱涝保收的安稳钱,远胜过如今这般提心吊胆。”
来了!郭嘉的计策,一字不差!
伏完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。他知道,这是最关键的时刻。答应,等于将整个汉兴商社拱手送人,女儿和陛下的心血毁于一旦;不答应,就是明晃晃地告诉曹操,我另有所图!
他的脸上,瞬间显露出极度的挣扎、贪婪与不舍。那表情,就像一个守财奴被人要挖走祖传的宝藏。他“扑通”一声跪倒在地,几乎是带着哭腔说道:“丞相!丞相饶了老臣吧!老臣……老臣就指着这点产业过活了啊!这方子……那道人说了,此乃天机,不可泄于外人,否则必遭天谴。老臣……老臣不敢啊!求丞相开恩,让老臣……让老臣再多赚几年吧!老臣愿意,愿意将每年利润,再献三成给丞相府,不,五成!献五成给丞相,以作军资!只求丞相让老臣继续经营!”
他声泪俱下,磕头如捣蒜,将一个贪婪、愚蠢、迷信而又胆小怕事的老臣形象,演绎得淋漓尽致。
曹操静静地看着他,眼神幽深。伏完的表演,堪称完美。他表现出的每一个反应,都完全符合一个“正常人”该有的反应。贪婪、恐惧、试图用钱来收买和妥协。
如果不是郭嘉的提醒,他几乎就要相信了。
可现在,他只觉得眼前的这场戏,太过完美,反倒显得虚假。他扶起伏完,脸上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:“国丈这是做什么,孤只是一个提议嘛,既然国丈有难处,那此事便作罢。你我君臣,何必如此。起来,起来。”
他嘴上说着“作罢”,但伏完却感觉到,一股比刚才凌厉百倍的寒意,已经将自己牢牢锁定。曹操没有拿到他想要的,他绝不会善罢甘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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