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三章　墙壁里的私语 (第1/3页)

    夜，更深了。

    阿元独自一人回到了她与几个小宫女合住的狭窄房间。她没有点灯，只是借着窗外泄进来的清冷月光，将那个沉甸甸的锦囊，放在了自己冰冷的手心。

    锦囊的绣工并不算精致，但入手的分量，却足以压垮她心中最后一丝犹豫。她打开囊口，倒出来的不是铜钱，而是十几枚小巧玲珑、闪着温润光泽的金叶子。

    这点钱，足够给弟弟请许都最好的大夫，用最好的药，甚至还能在家乡买上几亩薄田，让年迈的父母，后半生衣食无忧。

    这是丞相府的“恩惠”永远给不了的。丞相府给的，是吊着她家人性命的药渣，是让她永远处于饥饿与恐惧之中，不得不依赖于他们的施舍。那是控制，是枷锁。

    而皇后娘娘给的，是釜底抽薪的解决之道，是让她彻底摆脱后顾之忧的自由。

    “做别人的钩子，随时可能被丢弃。但做自己人的船，却能渡人渡己，靠岸求生。”

    绿珠的话，一遍遍地在她脑海中回响。她不是个蠢人，她当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。李茹和丞相府，把她当成一个刺探情报的钩子，用完即弃。而皇后娘娘，却在邀请她，登上“汉室”这条或许会颠簸，但终点是光明的船。

    更重要的是，伏寿没有逼她。

    她只是在她最屈辱、最无助的时候，递上了一碗暖身的莲子羹，和一份足以改变她全家命运的厚礼。这份洞悉人心的体贴与尊重，远比李茹那淬毒的训斥和曹操那虚无缥缈的“恩惠”，更能瓦解一个人的心防。

    阿元将金叶子一片片地收回锦囊，然后，她做了一个决定。

    她走到墙角，轻轻敲了三下。片刻后，她又重重地敲了一下。这是她与李茹之间约定的，有紧急且重要情报传递的暗号。

    她要去见李茹。但这一次，她不再是一个被恐惧驱使的傀儡，而是一个怀揣着全新使命的，伪装者。

    李茹的房间里，只点了一盏小小的油灯。她像一尊没有感情的石像，坐在阴影里，看着跪在地上的阿元。

    “何事如此紧急？”她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。

    阿元深深地埋着头，声音因为“恐惧”而微微颤抖，将早已在心中排练了无数遍的说辞，缓缓道出：“回……回禀女官。奴婢……奴婢今日被您训斥后，心中害怕，便……便加倍留心皇后娘娘的动静，想……想戴罪立功。”

    李茹没有说话，只是用目光示意她继续。

    “奴婢发现，皇后娘娘最近……最近好像对黄老之学，有些倦了。”阿元小心翼翼地措辞，每一个停顿，都充满了算计，“她让绿珠，从宫里的藏书阁，借了许多……许多关于……关于前朝，特别是西汉时期的史书和……和列女传。”

    “史书？列女传？”李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。

    “是。”阿元的声音更低了，“奴婢还……还无意中听到，皇后娘娘娘在与陛下闲聊时，感叹说，‘为君者，当如高祖，能忍人所不能忍，方能成人所不能成。为后者，当如……当如吕后，虽手段酷烈，然安刘氏天下，亦有大功……’。陛下当时，似乎……似乎颇不以为然，还劝娘娘，说吕后干政，非社稷之福，让她莫要效仿。”

    这番话，真假掺半，却歹毒无比。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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