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5、欧阳记者的“真新闻“ (第3/3页)
欧阳记者挎着采访包,跟着路曼曼和夏林果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,朝着大巴站走去。此刻,城市的喧嚣在三人的脚步声中渐渐淡去,他们即将迎接一段特殊的相遇。
大巴站,午后1点半——
暑气蒸腾的空气里,一辆深绿色的老式大巴缓缓驶入站台,斑驳的车漆在阳光下泛着陈旧的光泽,车身上蜿蜒的锈迹如同岁月刻下的纹路,仿佛是从泛黄的老照片里驶出的时光列车。车轮碾过地面,发出沉重的吱呀声,终于停稳。
车门刚打开,一个扎着歪歪扭扭麻花辫的小女孩便像欢快的小鹿般跃下车来。她身上的校服洗得发白,肘部打着整齐的补丁,深蓝色的布料因为反复揉搓而微微起球。那双布鞋的边缘磨得发白,鞋尖处还沾着星星点点的泥土,仿佛诉说着乡间小路的故事。小女孩身形纤瘦,脸颊被阳光晒得微红,眉眼弯弯,透着一股未经雕琢的灵秀,恰似山间悄然绽放的野雏菊,带着泥土的芬芳和自然的纯净。她的裤腿高高挽起,露出纤细的脚踝,裤脚处还沾着几缕草屑,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郁的乡土气息。那双明亮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,闪烁着狡黠的光芒,刚一落地,便扯着嗓子清脆地喊道:“爷爷,快点!”声音清脆得如同山涧的溪流,在车站里回荡。
“妮儿,莫跑恁快!”沙哑而慈祥的回应声从车厢里传来。紧接着,一位身形佝偻的老人扶着车门缓缓走下。老人头上的草帽边缘已经磨得毛糙,帽顶还沾着几片干枯的草叶,帽檐下露出的头发灰白稀疏,像是冬日里落光叶子的老树。他那件灰扑扑的褂子皱巴巴地搭在肩上,布料早已褪成难以分辨的颜色,袖口处还破了几个小洞。老人赤着双脚,脚底的皮肤粗糙皲裂,厚厚的老茧布满脚掌,每一道纹路都镌刻着岁月的沧桑。腰间别着的旱烟袋随着步伐轻轻晃动,烟荷包的流苏在身后一摆一摆,仿佛在讲述着漫长岁月里的故事。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,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对孙女的宠溺。
夏林果见状,连忙上前一步,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,轻声问道:“请问,您是李京京的爷爷吗?”她的声音轻柔,如同拂面的春风,在燥热的午后带来一丝清凉。
在校园寂静的角落,李京京孤零零地坐在操场看台上。四周的欢声笑语、热闹嬉戏都像是隔了一层透明的屏障,与他毫无关联。他的眼神空洞而迷茫,整个人仿佛被无形的阴霾笼罩,深陷在苦涩的情绪泥潭中。对爷爷的思念如藤蔓般在心底疯狂生长,家中的烦心事更似千斤重担,压得他喘不过气来,满心皆是化不开的忧愁。改成路曼曼对欧阳记者说,薛老师对唐飞和他爸爸的帮助,帮李京京给他爷爷写信的事,支持夏林果成为守门员的事情。
就在这时,远处几个熟悉的身影从朦胧中逐渐清晰起来。夏林果、路曼曼正陪着一位老人,缓缓朝着这边走来。起初,沉浸在思绪深处的李京京还未回过神,只是机械地望着那个方向。随着身影越来越近,他的瞳孔突然猛地一缩——那熟悉的身形,那佝偻的背影,竟是自己日思夜想的爷爷!他瞪大双眼,眸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,仿佛眼前这一幕只是一场随时都会破碎的美梦,生怕一眨眼,爷爷就会消失不见。
“京京大外孙,快让我瞧瞧你!”带着浓浓乡音的呼唤,如同春日里最温暖的阳光,瞬间穿透阴霾,直直照进李京京的心底。这一声饱含思念与疼爱的呼喊,如同一记重锤,彻底敲碎了他的愣怔。李京京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,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,千言万语堵在胸口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紧接着,眼眶里迅速蓄满泪水,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,摇摇欲坠。
下一刻,李京京像是突然被点燃的火焰,浑身迸发出无穷的力量。他猛地从看台上站起身,脚下的灰尘被带起,在空中飘散。他不顾一切地朝着爷爷飞奔而去,风在耳边呼啸,却丝毫阻挡不了他急切的步伐。“爷爷!爷爷!”他大声呼喊着,声音里带着哭腔,那是压抑许久的思念与委屈的宣泄。
当跑到爷爷跟前时,李京京一头扎进爷爷温暖而熟悉的怀抱,双手紧紧地抱住爷爷,仿佛抓住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依靠。他把头深埋在爷爷肩头,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,泪水如同决堤的江水,汹涌而出,瞬间打湿了爷爷肩头那件略显破旧的衣衫。爷爷伸出布满老茧的手,轻轻拍打着李京京的后背,嘴里不停地念叨着:“乖外孙,爷爷来了,爷爷来了啊,不哭不哭。”那轻柔的话语,如同温柔的安抚,一点点抚平李京京内心的波澜。
办公室里,寂静得只能听见墙上挂钟的滴答声。马小跳和路曼曼屏着呼吸,像两株被风吹动的小草般安静地站在角落,脸上写满了对即将展开故事的动容。薛老师坐在办公桌前,眼神里全是关切,不时用手轻轻捋一下耳边的头发,她正准备聆听一个令人揪心的故事;欧阳记者则握着笔,端坐在一旁,本子摊开,目光专注,仿佛要把即将听到的每一个字都刻进心里。
竹制烟袋敲击桌面的声响打破沉默。李京京爷爷布满裂口的拇指摩挲着铜烟锅,火苗窜起的瞬间,照亮他眼角沟壑里凝结的灰。“七年前那场雪啊,能埋住半扇门。“老人突然剧烈咳嗽,烟杆在掌心震出细微的颤,“接生婆踩着梯子爬过院墙,阿银攥着红绸子,到最后都没松开...“
薛老师摘下眼镜的动作凝滞在半空,镜片后的水雾漫过睫毛。欧阳记者的钢笔悬在泛黄的笔记本上,刻意避开“难产““遗弃“这些刺痛的字眼,改用潦草的速记符号。当老人说起继母掌心的老茧时,他悄悄调整录音笔角度,却在听见“皮带印“时,钢笔尖重重戳破了纸面。
霓虹灯光透过报社百叶窗,在社长歪斜的领带上切割出冷硬的光斑。他的威士忌酒杯悬在半空,冰块碰撞声混着打印机的嗡鸣:“学校能挖出什么猛料?你当自己是潜伏的特工?“欧阳记者将李京京蜷缩在墙角的照片推过桌面,暮色在孩子青紫的伤痕上投下更深的阴影。
“新闻不该悬浮在标题里。“他的指腹抚过照片边缘,那里还沾着李京京作业本上的橡皮屑,“当您在追逐流量时,有人正在用伤疤写童年。“录音笔里传来老人颤抖的呜咽,在空旷的办公室激起悠长的回响,惊飞了窗台上打盹的麻雀。社长喉结滚动着饮尽残酒,玻璃杯与桌面碰撞的脆响里,欧阳记者已经扣上相机包,金属扣的冷光如同破晓的第一缕晨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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