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七章 桃瓣裹赃 (第1/3页)
晚春腥甜锁深巷,果残枝乱刺眸深。
鹅黄布碎遮疮痗,黑水流红浸血深。
伪警驱摩驮赃沉,桃花覆秽掩贪音。
“为民” 匾下寒尸骨,只许狼藉莫许吟。
晚春的寒与潮裹着市场的甜腥气,黏腻地往巷尾钻 ,是熟透水果的甜腻裹着腐烂汁液的腥气,拂在人身上像裹了层没拧干的布,闷得人胸口发紧。
巷最尽头的水果店缩在拐角,三堵灰墙挤得空间逼仄,仿佛下一秒就要往中间压,店里的狼藉扎得人眼疼:本该码得齐整的水果散得没半点章法,黑李滚到门边,紫莹莹的果皮被指甲刮破,暗黑色的汁水流到门槛边,积成一小滩沾着尘土;青黄的香梨挤在墙角,表皮磕出的褐斑像一块块伤疤,蒂部挂着的叶子被穿堂风撩得打颤,每晃一下都像要掉下来;最惨的是砂糖橘,圆滚滚的身子滚得满地都是,有的卡在货架底露着半个橘瓣,有的砸扁在墙角流着橘色汁水,有的被踩烂在地板上黏着鞋印,还有几个贴着男人的裤脚,果皮上的绿叶倒还新鲜,却早没了生气。
靠里的货架原是摆榴莲和车厘子的,这会儿只剩铁架透着冷光,印着 “榴莲 38 元 / 斤”“车厘子 65 元 / 斤” 的价签斜挂在横杆上,货架也挪了位,歪歪扭扭地贴在墙上,像是被人揪着晃过,又狠狠推回去,蔫头耷脑地等着主人来扶。
本该立在柜台后的电子秤倒在一旁,屏幕裂着一道蛛网似的纹,暗沉沉的像瞎了眼,电源线拖在地上,被男人的黑布鞋踩了半截,鞋尖还沾着块橙皮渣。
水果店对面是家修理电器的小铺子,橱柜里摆着台刚修好的 21 寸彩电,正播放着地方评书,沙哑的声音裹着电流杂音飘过来:“看官您瞧 —— 抹过大树边,早望见前头有家酒店,酒家去了集市采买,门前窗槛上只坐着酒家娘子,那妇人上穿黄纱衫儿,头上黄烘烘插着钗环,鬓边还别着朵明晃晃的野菊花。见有公人过来,那妇人便起身迎接,底下系着条墨兰裙裤,生得不俗的脸儿上,却抹了把灰黑……”
“这可不就是刚进城的乡巴佬嘛!” 有人在铺子里搭话,声音混在评书里,模糊不清。
紧接着,评书中的公人开了口,却是个女音:“哟,好嚣张的劲儿!”
“那妇人立马扭过腰身,甩开双手迎上去,嘴也不饶人:‘你才嚣张呢!哪个像你,天天腰身摆摆、屁股扭扭,还抹一脸胭脂水粉,依依妖妖的!’”
“啪!” 说书先生的惊木一拍,纸扇轻摇,声音陡然拔高:“妇人这嘲讽一出口,周围人顿时笑开了!那女公差哪忍得住?忽然扯开嗓子喊 ——‘她讲要砍死我们哩!’”
水果店的男人就坐在电子秤旁的小板凳上,脊背佝偻得像张拉弯的弓,每一块骨头都透着没力气的垮。指间夹着的烟烧得只剩半截灰,他却忘了弹,火星子偶尔溅在裤腿上,烫出个小黑洞,他也只是无意识地蹭蹭。地上堆着七八个烟蒂,有的被踩扁了陷在灰里,有的还冒着细弱的烟丝,混着水果腐烂的甜腥气在小店里绕圈,呛得人嗓子发紧。他抽烟抽得又深又急,喉结每滚一下,都像要把什么滚烫的东西硬咽下去,可烟雾从鼻腔冒出来时,还是裹着股压不住的躁 ,眉峰拧成了崖边的深沟壑,底儿深得瞧不见光,只从眼尾漏出点冷意,扎得人慌。
对面的彩电还没人来取,评书仍在继续,声音忽高忽低地飘进巷尾:“说时迟那时快!那妇人刚惊叫一声,就有穿制服的公差闯进酒店,把店里的牛肉、鸡肉、羊肉,还有鸡蛋、面条、小烙饼,一股脑往外拖!妇人吓坏了,伸手去抓店门口的遮阳伞,没等抓稳,就被另一男公差用水火棍打倒在地,女公差扭着屁股趁混乱钻进酒店里,从店里抱出个匣子,涂得猩红的嘴咧开笑得眼都眯了。那酒店妇人哪肯罢休?爬起来追着四个男公差打出去,可她一个女人家,又哪是四个男人的对手?刚扑过去,就被其他人拧了胳膊、抓了大腿!肩上的衣裳被撕开,袖子生生扒了下来,白乎乎的胳膊露在外面,晃得路人直眯眼。公差们嘻嘻哈哈地指点,女公差又尖着嗓子喊‘她讲要砍死我们啦’,声音谄媚得让人牙酸,接着就哈哈大笑起来。酒店妇人红了眼,咬牙抡起扫帚冲进公差堆里,可‘啪啪’两下,扫帚就被打落在地 —— 两公差一边一个拽着她的胳膊,把人按倒跪在地上!又过来两个公差,一个按背,一个压腿,‘哗啦’一声,妇人的裙裤被撕得稀碎,瞬间变成了齐大腿根的短裤衩!周围人笑得更欢了,有胆小的围观者赶紧往后退,生怕沾上麻烦……”
水果店门口的台阶凉得透骨,穿鹅黄色T恤的女人就坐在那儿,光着脚,脚趾蜷着抠在石板缝里,指甲缝里都嵌了泥。脚面和腿上的淤青叠着淤青,连青紫色里都掺着些暗黄,像被反复踩过的菜叶,根本看不清原本的肤色。她双臂死死抱着膝盖,胳膊上的肉绷得发紧,胸腔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起伏得厉害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弱的颤,胸口的碎布跟着鼓胀又瘪下去。脸绷得紧紧的,下颌线咬出硬邦邦的弧度,右手指尖深深掐进大腿外侧的肉里,那处皮肤早被掐得惨白,指甲缝里泛着刺目的红。她的目光没个落点,一会儿往店里扫,落在男人佝偻的背上时,睫毛颤了颤,像被火烫着似的飞快移开;一会儿往巷口望,巷口的阳光被高墙挡在外面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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