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027章水乡风急浪涌,父女情深难舍 (第2/3页)
阿贝一一谢过,将大家的善意仔细收好。
船笛鸣响,催促着旅客上船。
阿贝最后拥抱了母亲:“阿娘,照顾好爹,也照顾好自己。等我消息。”
沈氏泣不成声,只能用力点头。
踏上跳板的那一刻,阿贝最后回望了一眼这个生她养她的水乡。
雾霭中的白墙黛瓦,纵横交错的河道,远处她与父亲昨日遇险的那片河湾...一切都笼罩在灰蒙蒙的晨光中,寂静得令人心慌。
她攥紧怀中那半块玉佩,指甲几乎嵌进掌心。
客船缓缓离岸,水乡的景象渐渐模糊。阿贝站在船尾,望着母亲越来越小的身影,直到彻底看不见。
她没有哭,只是挺直了脊背,目光投向远方烟波浩渺的江面。
船行至省城码头时,已是下午。阿贝按照郎中的指示,找到省城最好的西医院,用一部分邻里凑的钱为父亲办理了入院预约——这是手术的必要步骤。
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刺鼻,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行色匆匆。阿贝紧紧攥着预约单,看着那些昂贵的费用数字,更加坚定了去沪上的决心。
从省城到沪上的火车需要整整一夜。
阿贝买的是最便宜的三等票,车厢里挤满了各色人等,气味混杂。她紧紧抱着行囊,缩在角落不敢合眼。
对面坐着一个带着孩子的妇人,孩子哭闹不止。阿贝从行囊里取出一个面人——那是去年庙会时父亲给她买的,一直没舍得玩——递给孩子。
孩子破涕为笑,妇人对阿贝连声道谢。
“姑娘是去沪上投亲?”妇人搭话。
阿贝点点头:“找我姐姐。”
“第一次去沪上?”
阿贝再次点头。
妇人打量着她朴素的衣着和略显稚嫩的面庞,好心提醒:“沪上那地方,繁华是繁华,但也吃人不吐骨头。你一个姑娘家,可得当心。特别是租界里头,洋人的规矩多,走路都得小心,冲撞了洋人可是大麻烦。”
阿贝认真记下:“谢谢婶子提醒。”
“看你面善,才多嘴几句。”妇人叹口气,“这世道,女孩子出门在外不容易。我当年也是一个人去沪上闯荡,吃了不少亏...”
妇人絮絮叨叨说着沪上的种种,阿贝静静听着,将每一个字都记在心里。
火车轰隆前行,窗外景色从田园逐渐变为城镇,灯火越来越密集。
当“沪上北站”四个大字映入眼帘时,车厢里一阵骚动。
阿贝随着人流下车,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。
站台上人潮汹涌,各式衣着的人们行色匆匆。远处高楼林立,电车叮当驶过,报童吆喝着听不懂的新闻。空气里混合着煤炭、香水和各种食物的古怪气味。
这就是沪上。繁华如梦,深不可测。
阿贝深吸一口气,握紧行囊,融入人流。
按照地址,她应该去法租界寻找阿秀姐。问了几个路人,对方要么听不懂她的口音,要么不耐烦地指个方向。
走了许久,她发现自己似乎迷路了。眼前的街道越来越繁华,商铺橱窗里陈列着华丽的洋装和珠宝,汽车鸣笛驶过,穿着时髦的男女挽手谈笑。
天色渐暗,华灯初上。霓虹灯闪烁晃眼,让阿贝有些头晕目眩。
她站在一个十字路口,茫然四顾。行囊越来越沉,肚子饿得咕咕叫,但她不敢动用给父亲治病的钱。
“妹妹呀,一个人啊?”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突然响起。
阿贝警觉地回头,看见两个穿着花哨的男人不怀好意地靠近。
“要不要哥哥们带你去玩玩?”另一个男人伸手就要拉她的行囊。
阿贝猛地后退,厉声道:“走开!我哥哥就在前面等我!”
她试图装作镇定,但颤抖的声音出卖了她。
男人们相视一笑,更加逼近:“哦?那让我们见见你哥哥啊...”
就在这时,一辆黑色汽车缓缓停在路边。车门打开,一个穿着体面的年轻男子下车,目光扫过这边,微微皱眉。
“怎么回事?”他声音不高,却自带威严。
两个流氓见状,讪讪地溜走了。
男子转向阿贝,语气缓和了些:“姑娘,你没事吧?”
阿贝抬头,看见一张英俊而略带冷峻的面庞。他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,领带夹上镶着一颗小小的宝石,在霓虹灯下闪着微光。
这是阿贝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一个这般打扮的人物——就像从画报里走出来的似的。
“没、没事。”阿贝下意识地抓紧行囊,“谢谢先生。”
男子打量了她一番,目光在她洗得发白的衣襟和手缝的布鞋上停留片刻:“第一次来沪上?”
阿贝点点头,又急忙摇头:“我来找我姐姐,她在法租界做工。”
男子似乎觉得有趣,唇角微扬:“法租界?你知道法租界有多大吗?有具体地址吗?”
阿贝赶紧掏出那张已经揉皱的纸条。
男子接过看了看,眉头微挑:“贝当路?离这里不远。”他指了指方向,“沿这条街直走,第二个路口左转,看到有梧桐树的大道就是。注意看门牌号。”
阿贝连声道谢,转身就要走。
“等等。”男子叫住她,从车内取出纸笔,写下一行字,“这个电话号码你收着。若是找不到人,可以打这个电话求助。”
阿贝迟疑地接过纸条,上面是一行遒劲有力的数字。
“谢谢先生,您真是好人。”她真诚地道谢,将纸条小心收好。
男子微微颔首,转身上车。汽车无声地驶离,融入沪上夜晚的车流。
阿贝望着汽车远去的方向,长长舒了口气。她按照指示前行,果然找到了那条种满梧桐的大道。
一栋栋洋楼掩映在树影中,窗内透出温暖的灯光。阿贝挨家挨户核对门牌号,终于找到了目的地——一栋气派的欧式洋房。
她鼓起勇气叩响门铃。
片刻后,一个穿着佣人服饰的年轻女子开门,疑惑地打量她:“你找谁?”
“请问阿秀姐在吗?我是从水乡来的,她爹娘托我带信来。”阿贝急忙说明来意。
女子脸色微变,压低声音:“阿秀上个月已经不在这里做了。听说她去了霞飞路一家绸缎庄做工。”
阿贝的心沉了下去:“那您知道具体是哪家绸缎庄吗?”
女子摇头:“这就不清楚了。你快走吧,让管家看到我跟你在这说话,该骂了。”说着就要关门。
“等等!”阿贝急忙抵住门,“姐姐,我初来沪上无处可去,能不能...”
话未说完,一个严厉的声音从院内传来:“谁在门口喧哗?”
一个穿着体面的中年男人走出来,显然是这里的管家。他皱眉看着阿贝:“干什么的?这里是你能来的地方吗?”
开门的女佣赶紧解释:“她是来找阿秀的,我这就让她走。”
管家冷冷扫了阿贝一眼:“赶紧走!再不走叫巡捕了!”
大门砰地关上,将阿贝隔绝在冰冷的夜色中。
夜风渐起,吹得梧桐叶沙沙作响。阿瑟抱紧行囊,漫无目的地走在陌生的大街上。
霓虹灯依然闪烁,橱窗里的模特穿着华丽服饰,仿佛在嘲讽她的狼狈。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,偶尔有汽车驶过,溅起些许积水。
她找了一个避风的角落坐下,取出已经冷硬的饼子,小口小口地啃着。
饼子是阿娘亲手做的,带着家乡的味道。阿贝吃着吃着,眼前模糊起来。
她想起父亲粗糙温暖的大手,母亲温柔的呼唤,水乡摇橹的声音,还有灶台上升起的炊烟...
一滴泪终于落下,砸在冰冷的饼子上。
但她很快擦干眼泪,深吸一口气,重新振作起来。
明天,她对自己说,明天就去霞飞路找阿秀姐。一定能找到的。
至于那块玉佩...她摸了摸怀中冰凉的玉石,下定决心明天就去找当铺。
夜色深沉,远方的歌舞厅传来隐约的乐声,与街上蜷缩的乞丐形成讽刺的对比。
这就是沪上。梦想与绝望并存,机遇与危险交织的沪上。
阿贝将行囊抱在胸前,蜷缩在角落里,努力忽略饥饿和寒冷。
她不会认输。为了父亲,为了这个家,她一定要在沪上立足。
远处,外滩的钟声敲响,回荡在十里洋场的夜空。
新的日子即将开始。
清晨的寒意将阿贝冻醒。她蜷缩在避风的门洞里,浑身酸痛。沪上的清晨与家乡截然不同——没有鸡鸣犬吠,没有摇橹声,只有清洁工扫街的唰唰声和偶尔驶过的汽车喇叭声。
她活动了一下冻得发麻的手脚,从行囊里取出最后一点干粮,就着路边自来水龙头喝了几口冷水,算是解决了早餐。
霞飞路。她记得昨晚那个女佣说的地名。向早起的报童问清方向后,阿贝开始了寻找。
晨光中的霞飞路与夜晚的繁华不同,更多了几分生活的烟火气。商铺陆续开门,伙计们卸下门板,摆出商品。电车叮当驶过,载着早起的上班族。阿贝沿着街道一路寻找绸缎庄,每见到一家就上前打听。
“阿秀?没听说过。”
“我们这里没有叫阿秀的女工。”
“去别处问问吧。”
一连问了七八家,都没有结果。有的店家态度冷淡,有的直接挥手赶人。阿贝的希望在一次次摇头中逐渐消磨。
接近中午时,她在一家规模不小的绸缎庄前驻足。橱窗里陈列着华丽的丝绸和绣品,其中一件牡丹绣屏吸引了阿贝的目光——针法虽精致,但配色过于艳丽,反而失了牡丹的雍容。
“看什么看?买不起别挡着门面!”一个伙计出来呵斥。
阿贝本能地后退一步,却又鼓起勇气上前:“请问,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阿秀的女工?从水乡来的。”
伙计不耐烦地摆手:“没有没有!快走!”
就在这时,店内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:“什么事喧哗?”
一位穿着长衫的中年男子走出来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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