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五十二章 (第3/3页)
还能够看见幼年时候她在这里,有母亲陪着她,那时候她什么都不懂,却是开开心心的。
“这茅屋建的再像,终究也不是母亲还在的时候那模样了。我又何必留着它。”
南乔渊看着她,她手中执着火把,却一步也不敢上前,他伸出手去:“你若不忍,便让我来。”她躲开他的手,摇了摇头,脚步微微抬起,落下时已坚定有力。
火把掷出,茅屋很快就烧成一片,火光漫天,火舌叫嚣着往她身上蔓延过来,她不躲不避,南乔渊一挥袖,将她往后卷去。她脸上突然一凉,抬头看去,正见漫天的雪花飘落下来,落在她发上,肩上,衣袖上,她伸手去接,雪花在她手心融化,丝丝凉意透骨。南乔渊握住她的手,他手心的温度传递过来,她心底暖成一片。
回安靖王府的路上,她坐在马车中,被他搂在怀里,车外的雪越下越大,寒风呼啸着刮过来,路上行人匆匆,不消多时已没有多少人迹。
他抚着她的头发,欲言又止,似乎有什么话要问,却又不知从何问起,她抬起头看着他,他苦笑一声,问道:“你昨日在朝上说的话,可是真的?”
她目光低垂下去,一言不发,他捏着她肩膀的手指骤然一紧,力气之大几乎弄疼了她。
她蹙蹙眉,依旧不说话。
他叹口气,知她心情不好,眼下着实不是说这个事的时候,便道:“你想做什么,我也不逼你。只是要走也不是急于一时,阿蓁,你忘了,过段日子便是我生辰,你从小到大都没给我送过一件像样的礼物,这次是不是等过了我生辰再走。”
她眼眶发热,却笑道:“你还说呢,你又何曾送过一件像样的生辰礼物给我?你我生辰差不多,就那么一个月,我生辰近年关,本没有多少人能一起庆贺,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来,哪一次我过生辰,正高兴的时候,你没有出来捣过乱?你不给我送礼也就罢了,别人给我送的礼,还全抢去了。”
“哪有?那些东西我全存放着呢。每年我都给你备了礼,却从来没送出去过,就怕你不要,背地里给扔了。要不这样,等我生辰过了,我再帮你补上?从小到大的礼物都一次补上可好?”
她这是变着法儿的让她留下来,哪怕多留一段时间也好。
她没说话,往他怀里凑了凑,他伸手将她抱得更紧。
到了安靖王府,南乔渊率先下了车,正待扶她下来,一抬头,便看见皇帝站在府门口,他着了一身便衣,大雪纷飞里越发俊朗如明月珠辉,顾顺在他身后撑着伞,然而风刮过来,大雪还是沾了皇帝一身。
墨蓁看见他,下车的动作一顿,也只是一顿,她跳下马车,直直的看着皇帝。
两人对视半晌,最终是皇帝忍不住开了口:“朕有话跟你说!”
墨蓁点点头,没有拒绝,跟着他一起往里面走去,南乔渊也想跟进去,皇帝怒斥一声:“不准跟着!回你自己的地方去!”
南乔渊停下脚步,看着他二人消失在远处,叹了口气。
进入正厅,皇帝在上首坐下,墨蓁站在他面前,皇帝怒斥道:“跪下!”
她依言跪下。
皇帝见她恭顺模样,却更是气生心头,骤然站起一脚就踹在她肩头,这一脚是下了重力,她伤势初愈,自是受不住,瘫倒在地上,织锦眼神一变,想要伸手去扶,却在触及皇帝眸中怒色时躬身退了出去。
“起来!”
墨蓁按着被踹中的肩头,慢慢的跪好。
皇帝怒气难消:“你说,你这是什么意思?朕不止一次要见你,你屡次避而不见,好,你生朕的气,不肯见朕朕由着你!可你这是什么意思?甫一上朝,便说要辞官离去!好一个辞官离去!墨蓁,这长安城是你想来就来,想走就走的吗?你把朕当成什么!”
墨蓁一言不发。
“你以为你不说话朕就拿你没办法了是不是?你以为你不说话朕就会由着你了是不是?”他又想一脚踹上去,可如何都狠不下那个心来,他颓然坐倒在椅子上,扶额长叹:“阿蓁,你到底要如何?”
墨蓁终于开了口。
她抬起头,看着皇帝,慢慢道:“陛下,墨蓁怯弱。”
皇帝手指一颤。
他苦笑道:“阿蓁,你到底是怨上了朕?”
她道:“墨蓁只是不明白为何陛下要做那一场戏来给我看。那时我以为阿慕真的死了,那时我心中痛疼不能作假,真真是痛不欲生的。”
“不,”皇帝摇头道,“你明白。”
墨蓁浑身一颤。
“你比任何人都明白。”皇帝一字一句道,“你与三弟的事,纵然再隐秘,朕总能听到一点风声,朕再不愿相信,都不能不当成一回事,面上却装作不知。朕又何曾想这样做,朕又何曾想过会逼你寻死。”他看着她道,“朕只是,只是想告诉你,或许将来有一天,总会有那么一个人真真切切的躺倒在你面前,毫无声息。或许是别人,或许是……朕。”
墨蓁慢慢的抬起头,“所以陛下,墨蓁怯弱。墨蓁不敢看见有那一天。曾经我或许想过可以,但事实证明,是我想的太简单了。”
“所以你选择逃避?”
她闭上眼,似不忍看皇帝面上悲痛神色,慢慢道:“臣不能左右任何人的意愿,臣也不愿拿自己来为难任何人做出他不想做的事。既不能生离,便是死别。陛下,自阿慕一事,您该明白,若将来真有那一天发生,臣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。臣想,这也不是您愿意看见的。”
“是啊,这不是朕愿意看见的。所以朕昨日准了你。”皇帝长长的叹了口气,脸色一瞬间苍白起来,他闭上眼,半晌才睁开,看着墨蓁问道:“阿蓁,朕问你一个问题,若是那一天死的是朕,若二弟当真有谋反之心,且那日成功了,你来迟了,看见的是朕的尸体,你待如何?”
墨蓁浑身一颤,被他一番话逼问的额上冷汗淋漓,却咬紧牙关道:“陛下,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。”
“朕没跟你开玩笑!朕是在很认真的问你,如果哪一天朕真的死了,留下太子一个人,朕寄希望于你匡扶我河山,辅佐太子,你待如何?”
她额头冷汗越来越多,却强装平静的道:“陛下,您也说了是如果。”
她始终避而不答,实在是无法想象那种场面,皇帝见她如此,苦笑一声,点头道:“对,朕也说了是如果。”他站起身来,却头昏目眩,差点栽倒,墨蓁慌忙伸手去扶,被他躲开。
墨蓁怔怔的看着自己被躲开的手。
皇帝站稳身体,深吸口气,道:“你放心,你想走朕也不会拦你。只是要走也不急于一时。阿蓁,你我这多年兄妹情谊,总要好聚好散。”
他拂袖而去。
长袖拂过她肩头,她伸手去抓,却抓了个空,心里好像也空了一块儿,她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,却不知是因为什么,她仓皇转身,看见的却是皇帝远去的背影,然后南乔渊出现在她面前,伸手将她扶起来,搂她在怀中,她揪着他领子问:“你跟我一起离开好不好?”
他看着她,眼底露出哀痛来,却没有说话。
她突然痛哭失声,再不提那话题。
墨玉清突然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,看着墨蓁的神情好像很不赞同,墨蓁没注意到他,反倒是南乔渊看见了,蹙眉问道:“怎么了?”
墨玉清撇了撇嘴,道了声“没什么。”然后又对墨蓁道:“我是要跟陛下一起回宫的。陛下他身体……还未好彻底。”
最后五个字,他刻意加重了语气,墨蓁却未听懂,只对他点头道:“也好。”
墨玉清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,张口想说些什么,最后却只恨恨道:“你若是离开,必定会后悔的。”然后转身而去。
南乔渊看着他离去,蹙了蹙眉,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。
……
皇帝是被人扶进寝宫的,一进去就瘫倒在了床上,猛烈咳嗽,手中的帕子上尽是被咳出的血,顾顺见了,大惊道:“陛下?陛下?……快来人,快传太医……”
皇帝不耐烦的止住他:“叫什么……闭嘴!咳咳……”
“陛下……”
墨玉清随后就进来了,一看见皇帝这样顿时大惊失色,上前去取出银针在皇帝身上几处大穴皆施了针,方才缓和了咳疾,顾顺又喂他饮了参汤,方才好受了一点,墨玉清在旁边无奈的道:“陛下,我说过多少次了,您身体亏损严重,轻易动不得怒气,您知不知道您每一次动怒,都是在拿您的性命在开玩笑……本来还有好些日子的,如今您这样,这样……”
这样如何,却没有再说。
顾顺急道:“陛下,奴才去找将军,奴才去告诉她……”
“闭嘴!”皇帝躺在床上,喘着气儿断断续续的道:“朕……朕说过什么?不准……不准将此事告知阿蓁……你全忘了?”
“可是,您这样,陛下,您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……”
皇帝苦笑道:“或许这就是朕的命。”
他又急喘了几声,昏倒在床上。
------题外话------
我觉得我写的急了些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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