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五十二章 (第2/3页)
再不认他,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!我从未见过你这般狼心狗肺的人,竟要致你父亲于死地!……你是要将我们所有人都逼死吗?你已经逼死了二姐,还要逼死我们吗?这样你就开心了是不是?你忘了大哥以前怎么对你的,他对你那么好……你要连他也逼死吗?”
墨蓁站在那儿,慢慢的转过头,目光锋利而哀悯的落到萧钰脸上,萧钰心中一颤,扒着木桩的手一松,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,墨蓁目光在萧玦脸上扫了一眼,后又对萧钰道:“你该庆幸,他以前对我是好的。”
然后毫不犹豫的离去。
萧钰瘫倒在地上,萧玦去扶他,他到底年轻气盛,又在牢中压抑了这么些日子,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:“大哥,她怎么能这么狠心!她为什么要这么狠心!”
萧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当初的事萧钰不知,他却是知道的,那场大火他也在场,他也见证了那让人不忍直视的一幕,生母自戕在她眼前,又被烧成白骨,换成谁都是要恨的。这恨意经过这长长久久的漫长时光,积压沉淀,几乎和血肉连在了一起,又哪是那么容易能够忘记的?
墨蓁出了天牢,已近黎明前的夜最是黑沉,她抬起头,看见前面马车旁站了一人,手中拿着一件披风,正满目心痛的将她望着。
她慢慢走过去,他张开双臂,纳她入怀,又用披风将她笼罩,密不透风,两个人抱着站了好一会儿,她闷闷的问他:“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太心狠了些?”
他未回答,她也似乎没想要他回答,只是接着道:“我想进宫。”
他微微叹了口气:“好。”
天光微亮时,她便带着墨玉和让人送来的锦盒入了宫城,南乔渊陪在她身边,早朝还未开始,大臣们三三两两的聚在宫门前说这话儿,看见她来,立刻让开了一条道路,远远的俯下身去,她将手中的锦盒抓的死紧,修剪的恰到好处的指甲印在坚固的锦盒上,几乎都要被挤断了,她浑身紧绷着,一刻也不曾放松,牙关紧紧咬着,唇色都发白,南乔渊握住她的手,缓缓的捏揉着,道:“你若是不愿,就不要勉强自己。”
她只觉浑身的气力都散尽了,却还是摇头低声道:“我既然来了,怎么能就这么回去。表哥走之前曾问我一句,如今我大仇将报,他在牢中命不久矣,我心中可好受?可畅快淋漓?可将那往事放下?可换得一身轻松惬意?”
她道:“我以为我可以。”
事实上并不是如此,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,她并未有过一刻轻松,她甚至比以前更觉得压抑,更加痛恨。尤其是昨晚见过萧辄后,跟他有过那样一场从未有过的谈话,将过往所有事都摆出来,毫不避讳。
她问他可曾后悔,他言道不悔。
便是这两字,让她突生无力之感,只觉过往所有一切皆是虚妄,那长久以来积压在心底的恨意,突然都没有了存在的理由。
“我只觉得我所做的这一切,全是个笑话。”
她深吸口气,坚定的道:“我一生从不做后悔之事,我也只愿今日之后,世上再无事能让我后悔。”她目光落在那锦盒上,轻声道:“母亲若泉下有知,也必不愿我背负如此罪孽深重。”
如此,便弃了又何妨?
宫门大开时,她仰起头看向天边初升的朝阳,缓缓走进宫门,走进鎏金殿中,在朝臣林立辉煌庄严的地方,面向高坐在丹陛之上的君王,缓缓跪下,将手中锦盒,高高抬起。
顾顺下阶来,将锦盒接过,递呈皇帝,皇帝信手打开,目光一凝,然后隔着十二旒冕冠,越过阶下,落在墨蓁脸上。
墨蓁抬起头来,将他望着。
“臣以此丹书铁券,恭呈吾皇陛下。”
她俯身大拜,恳请皇帝免萧府一家死罪,朝臣们面面相觑,看看她,又偷偷看了一眼皇帝手中的锦盒,那锦盒中的东西他们看不清,但丹书铁券四个字,却是听得真真的。
皇帝伸手出去,将那丹书铁券细细抚过,再看向墨蓁的眼中已多了几分凝重,启唇问道:“墨氏?”
墨蓁直起身子,恭敬回答:“是。”
皇帝“啪”一下盖上了锦盒,顾顺接过去捧在手里。
朝臣们又一次面面相觑,将“墨氏”二字在脑海里思虑两番,在将那丹书铁券想了一通,想起开国时墨氏一族的传言,不觉出了一身大汗,他们只以为墨蓁是萧家嫡女,万不想,竟还有此高贵出身。
若是这样,也是难怪,墨蓁幼时离开长安,若无大家世族教养,岂能有今日这一身本领,难怪这些日子以来墨蓁对萧家的事一直毫无动静,原来竟是等待着丹书铁券的到来?
皇帝久久不语,墨蓁开口道:“陛下若嫌不够,不能免其死罪,臣愿以一身军功相抵,就此罢官离去。臣虽自萧家族谱除名,但血脉亲缘不可断,萧家若要问罪,臣也该在其中。经此变故,臣已无心再留长安。”
皇帝目光一紧:“你……”
南乔渊也猝然回首,目光紧紧的盯在她身上,她捏着拳,一动也不动。
别人只道这变故乃指萧家一事,但皇帝和南乔渊两人却明白,这变故指的却是那谋反当日皇帝赐南乔慕诈死一事。
“臣所言句句肺腑,恳请陛下成全。”
她再一次伏地叩拜。
皇帝唤道:“墨蓁。”
墨蓁道:“陛下,臣在。”
皇帝捏紧了龙椅扶手,若非是场合不对,他几乎要痛斥出声,然而他只能强忍着,一字一句的问道:“你所说,可是真的?你……又要远离长安而去?”
墨蓁抬起头,目光缓缓往上移动,十二旒冕冠遮住皇帝容颜,她看不清她眼底情绪,却能够听得出他那一句问话里的心痛,她有一瞬间的心软,然而再想起那一晚在榭水台上看见南乔慕躺在地上气息全无的模样,似乎也看见了未来不久还会有另外一个人也这样躺在她面前,便出了一身冷汗。
她道:“是。”
皇帝突然笑出声:“好,好,好。”他一连道了三个好,大臣们都是成了精的,自然能听出这三个好中所携带的怒气,不禁身体躬的越低,姿态更加恭谨。
“好。”皇帝重重的拍了一下扶手,大臣们大气也不敢出,只听君王缓缓道:“墨卿所请,朕自不忍拂逆。”
南乔渊大惊失声:“皇兄三思。”
有臣子们反应过来,一个接一个的进谏,所说不过是恳请皇帝莫要因萧家之事牵连墨蓁,却不知自己所说根本不在点子上,皇帝心头怒火暴涨,“闭嘴!”
大臣们立刻噤声。
只有墨蓁敢道:“谢陛下。”
皇帝因她这一谢,怒火更盛,却只得愤怒的盯着她,手一抬,顾顺忙躬身上前,听他吩咐:“传旨,萧家死罪可免,活罪难逃,全族不论妇孺老幼,皆流放岭南,终身不得回京!”
大臣们便知,皇帝这是迁怒了。
墨蓁却松了口气,唇角掀起一抹弧度,似是惋惜似是解脱,她闭上眼睛,轻声道:“也好。”
我不逼你入死地,但这一生再不轻易谅你。你要解脱,便自己去,我一生已罪孽深重,再不愿背负那弑父罪行。从此后,我与你,再无干系。
下朝的时候,臣子们一个接一个的退出去,墨蓁依旧跪在殿中央,南乔渊站在她身边,低下头看着她,皇帝早已拂袖而去,顾顺下阶来,停在她身边恭声道:“陛下传您呢。”
墨蓁站起身,不知是跪的太久了还是如何,竟踉跄了一下,南乔渊忙伸手扶住,她的手按在他手上,他一把握住,他手心的温度传过来,她却不敢看他一眼。
她抽回手,并未应皇帝召见,只对顾顺道:“你告诉陛下,我出宫了。”
顾顺出言想拦,南乔渊伸手制止,他只能看着墨蓁慢慢的走出去。
南乔渊跟上去,看见她站在宫门口,抬头看着天空,进宫时明明骄阳初升,此刻天空却依旧阴沉,她仿佛感觉到了他的到来,开口问道:“你说我这样,好还是不好?”
他知道她说的是萧辄的事。
他环上她的肩头,宽大的披风将她全身笼罩,轻声道:“若换成是我,我也希望你解脱。你若真将他们逼入死地,这一生只怕也将在罪孽深重度过。我想,你母亲也不愿看见你这样。”
“那我那么多年放不下,是为了什么?一场笑话?”
他道:“你放不下,所以痛苦,难道还要一辈子痛苦下去吗?阿蓁,其实你也知道,当初你并没有错。这错本不在你,为了别人的错误,来惩罚你自己,这样真的值得吗?”
她出了神,怔怔的道:“是啊,值得吗?”
萧辄等人出发去岭南的时候,她并未去送,便是去了也无话可说,她要说的话,全在那一日说完了,她说她永不会原谅他。
萧辄托人再一次问了她母亲的安葬之处,她并未回答,便是说了,他当真祭拜了,她想母亲也不愿接受。
萧府被查封,破败无比,她去了后山,南乔渊也陪她一起去了,那日的天很沉,似乎入冬以来天一直都很沉,她几乎未见过太阳。她看着她曾经建造起来的茅屋,目光从每一处缓缓掠过,仿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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