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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一百五十三章 (第3/3页)

…”

    皇后凄声道:“陛下?”

    “你明日去给阿蓁递话,就说朕要见她,要她看在朕与她多年兄妹情分上,务必前来。”

    然而第二日,他命墨玉清为他金针刺穴,以寿元换得一日精神焕发,着龙袍,戴冕冠,坐在鎏金正殿高高的龙椅上,一直等到日落西山,却迟迟等不来墨蓁的身影。

    顾顺在旁边小声唤道:“陛下?”

    皇帝问道:“顾顺,你说,朕是不是太狠心了些?是不是不该逼她?明明知道她会为难,可朕从没想过会逼她寻死。”

    他沉重的闭了下眼,口中直唤:“墨蓁,墨蓁……”

    顾顺心有不忍,嘶声道:“陛下,奴才去请将军进宫,她若不来,奴才就将人绑过来……”

    皇帝抬起手,止住了他,他心有不甘的退到一边。

    皇帝睁开眼睛,目光落在身下的龙椅上,然后掠过殿内每一处,仔仔细细的看遍,才轻声道:“父皇说,坐了这位子,便成了孤家寡人。朕以前不信,总有阿蓁陪着,便是她离开那么多年,朕也觉得她陪着朕。可如今,朕真的觉得,朕成了一个孤家寡人了。”

    他站起身来,身形却晃了晃,差点栽倒,顾顺忙伸手扶住,皇帝站稳身子,对他道:“更衣,朕要去看看二弟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安靖王府中,墨蓁倚在窗前,看着天外沉沉暮色,手中捧着的茶早已生凉,她也未曾喝下一口,风从窗外吹进来,她也全无所觉。

    南乔渊走近她身边,将窗户合上,道:“夜凉,别吹了风。”

    她目光收回来,落在手中的茶水上,抿紧了唇没有说话,南乔渊看着她,也未提起皇帝今日召她进宫之事,他想问她为何不去,却觉得问了也是无用。

    南乔慕自被幽禁重徵园中以来,心境倒比以前更加随和平静,他也不觉得孤单,反而感觉到了难得的惬意,皇帝进去的时候,他正自己跟自己下棋,因下的专注,没发现他来,皇帝也没打扰他,在旁边看了一会儿,才笑道:“二弟真是好兴致。”

    南乔慕一惊,手中捏着未下的棋子一下子掉到了棋盘上,抬头看见皇帝,就要起身行礼,皇帝摆摆手示意他坐下,自己坐到了他对面,道:“朕陪着二弟下棋。”

    南乔慕也未客气,两人各执一子,很快摆好了架势,他一边落子一边对皇帝道:“皇兄今日怎么来了?”

    皇帝笑道:“在宫里待着也是无聊,想着二弟也是一个人,便过来说说话。”

    “二弟之幸。”南乔慕落了一子,又道,“皇兄今日看起来气色不佳,可是身体有恙?可传了太医?二弟在这里待着,倒也听下面的人乱嚼舌根子,说皇兄身体似乎不太好……”

    “无妨。”皇帝道,“不过小毛病而已,下面的人太大惊小怪。”

    南乔慕点点头,两人又下了一会儿棋,才慢慢的开口说话,说的倒是以前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,也没什么新奇的,只是过去那许久,如今提起难免有点好笑。

    皇帝收了一子,突然笑着问他:“二弟,朕有件事一直很好奇,当初父皇赐婚,你为何……?”

    南乔慕手指一顿,也只是一顿而已,棋子慢慢落下,有点落寞的笑道:“都过去了,还提它做什么?”

    可他想起那年去找她,在大帐外听到的话,手指微微一紧,有句话不问清楚他始终不甘心,“皇兄?”

    “什么?”

    南乔慕笑笑:“皇兄别怪二弟鲁莽,只是好奇而已。皇兄您也是看着阿蓁长大的,当初又可曾……”

    可曾对她有过男女之情?

    皇帝怔然半晌,手中棋子迟迟未落,笑道:“朕若说没有,你肯定不信,可也不能说是有。朕从很早就明白,朕与她永远不可能。因为不能,再如何缠绵的情思,皆被一斩而断。”

    南乔慕不解问道:“为何不能?”

    皇帝苦笑道:“她全心思只有你,别人做的再好,她都看不进眼中。那般没有结果的事,朕从不会去浪费时间。况且,朕有自知之明,她要的幸福,朕给不起。”

    南乔慕紧迫问道:“那皇兄可曾许诺过要娶她?”

    皇帝一愣,抬起头看他,接着不知想到了什么,失笑道:“有。她以为你不会想娶她,朕又忧心她婚事,便跟她开玩笑说,等到你娶了亲,朕就娶了她。左不过这天下无人敢肖想她,放在朕后宫里,朕总不至于委屈了她……”

    南乔慕有一瞬间的头昏脑涨,他再次想起当初那大帐外听到的话,听皇帝口中说出“开玩笑”三个字,一阵摇摇欲坠,皇帝问道: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他揉了揉眉心,深深吸了口气,笑道:“没什么。我只是想起阿蓁曾同我说过的四个字。”

    那时在明龙寺内,她说阴差阳错,他当时便觉得她这四个字用的极好。

    “如今想来,那四个字当真是极好的。”

    他闭了下眼,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清明,皇帝摇头叹道:“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,你也该放下了。”

    他笑道:“我总不比皇兄来的理智,说放下便能放下。”

    “你不如说是朕心狠。”

    “皇兄是明白人,所以一切都看得开。”

    皇帝笑道:“不过是觉得,这世上,本没有谁非谁不可。”

    他这么说的时候,不自觉的想起已远赴牧州的他的贵妃娘娘,悠悠的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南乔慕也叹了口气:“是啊,谁一定要非谁不可?”

    他也想起那日去了天牢,见到垂死的萧芣。她那时形容憔悴,再不复往日眉眼,他几乎认不出来。萧芣看见他,挣扎着向他爬过来,抓着他的裤脚,努力的仰起头来看他,他垂下的目光落在她脸上,突然感觉到一阵绵绵痛意,他自持心狠,却抵不过她哀求的眼神,蹲下身去抱住了她,她灰败的容颜上,突然弯出一个笑来。

    他那一瞬间几乎想落下泪来。

    他摇了摇头,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棋盘上,两兄弟再也没有说话,直到下了一盘又一盘,皇帝收了手,才缓而轻声的道:“阿蓁她,想离开这里。”

    南乔慕一愣,诧异的看着他。

    皇帝苦笑道:“她如今甚至不愿见朕。”

    “因为那晚的事?”南乔慕试探性的问道。

    “对!”皇帝道,“她害怕了。”

    南乔慕沉默,听出皇帝话中之意,也不知该说什么好。

    良久方道:“那皇兄来找我,是想让我做些什么?劝她留下来?”

    皇帝摇了摇头:“她不肯见朕,也未必肯见你。便是见了,你也未必会劝她,说不定你还会送她走,走的远远的。”

    南乔慕抿唇,疑似赞同,“皇兄,你知道,我一生最不愿的做的事,便是伤害到阿蓁。若我换成她,我也会怕,怕哪一天真的会有一个人那样活生生的躺在她面前,了无声息。阿蓁她已经……死过一次,勉力才救了回来,若是再有下次,却没有那么幸运了。”

    他抬起头,看着皇帝道:“我与皇兄不一样,皇兄是天子,是帝王,事事当以天下为重,儿女私情微不足道。我与三弟也不一样,他是父皇最宠爱的儿子,又一直对他母妃的死耿耿于怀,他心里也觉得,这宫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属于他的,却被人抢走了,始终心有不甘。便是有阿蓁在,他勉力压下,那不甘在心底却会越来越浓烈,最终到达不可收拾的地步。我不知阿蓁怎么想,我却是不愿她留在长安的,那对她来说太为难,也太痛苦。”

    他看着皇帝,殷切的道:“皇兄,您何不如让阿蓁走?”

    皇帝道:“朕若能放她走,早便放了,何至于等到现在?”

    南乔慕蹙眉,只觉得他这一句话很是不详,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,他张口想说话,却不知道说什么好。

    “算了。”皇帝突然道,“朕来找你,也不过是说说话,说完了,也好受多了。如今天色不早了,朕也该回去了。”他边说便起身,“你好好休息……”

    却又忍不住咳嗽起来,他掏出帕子,捂住了唇,再拿开时,果然又见了血,南乔慕起身探头过来,他将手一握,负到伸手,未曾让他看见。

    他走了两步,南乔慕突然道:“皇兄?”

    他站定转身,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南乔慕看着他,目光暗暗沉沉,轻声问道:“皇兄当初不杀臣弟,可是为了阿蓁?”

    皇帝未料到他会如此问,怔了一下,又想了想,才慢慢的回道:“不然呢。”

    他叹口气,似是想起了什么,眼底坚定之色一闪而过,似乎那一瞬间,决定了什么。

    他道:“朕那时本就没想过杀你,只是想看看,若真有一天,朕与你或者三弟,当真要不死不休时,她会如何选择?却没想到……”他顿了顿,又抿了抿唇,缓慢而坚定的道,“况且,若将来真有那一天,朕也希望,至少还有个人陪着她。”

    皇帝转身而去。

    南乔慕站在室内,看着皇帝的身影渐渐消失,听着他咳嗽声越来越小,冬风从门口吹进来,他冷不防打了个寒战,心中不祥预感越来越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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