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五十四章 (第3/3页)
南乔渊身体也微微一晃,勉强才站稳。
正在此时墨玉清进来了,南乔渊眼睛一亮,立刻上前抓着他道:“你来得正好,快,快看看皇兄怎样了?”
墨玉清看他一眼,便将目光落到皇帝身上,他上前两步,眼底一抹怜悯一闪而过,又有人跌跌撞撞的进来了,正是墨蓁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脸上。
她却看着皇帝,久久没有动作。
皇后突然别过头,拿帕子捂住了脸,太子已忍不住哭出了声,看着她直唤:“姑姑,姑姑……”
墨蓁身体晃了晃,南乔渊伸手要扶她,手伸出一半,又收了回去。
墨蓁慢慢的走过去,墨玉清让开身子,跪了一地的太医也忍不住缩到一边,将路给她让开,她走到皇帝床前,目光从皇帝脸上每一处掠过,似是想要看出来什么,她伸出手去,碰了碰的皇帝的手,又一把拉过墨玉清,也不再问究竟是怎么回事,只盯着皇帝却对他狠声道:“快!救人!”
墨玉清为难的看着她,最终叹了口气道:“我只能让陛下一时清醒,却回天乏术。”
墨蓁手一颤,目光慢慢的移到他脸上,眼底露出哀痛来,她想问他为何,想问他不是一向自恃天下医术第二,便再无人敢称第一,不是一向叫嚣着说便是阎王索命,只要还有一口气在,便能将人从阎王手中夺回?为何现在竟说出“回天乏术”四个字来?
她甚至还想问问他,以前不是说皇帝身体虽不好,却还是能够调养的过来吗?不是说他身体正在渐渐好转,假以时日便再无大碍吗?不是说天子万岁,千秋鼎盛吗?为何她上次见他,明明精神尚可,只是一段时日不见,便成了这幅样子?
她最终只是干哑道:“好。”
墨玉清在皇帝身上几处大穴施了针,这其实便是在透支寿元。施针完毕后,又等了一会儿,皇帝菜慢悠悠的醒转。
皇后带着太子立刻上前去,“陛下?”
太子哭着道:“父皇。”
南乔渊也忍不住上前一步。
墨蓁却不动,直到皇帝看过皇后和太子,又慢慢的将目光落到她身上,苍白的容颜上,勉力弯出一抹笑来,朝她伸出手去,唤道:“……阿蓁?”
墨蓁却仿若受了惊吓般,往后退了一步。皇帝目光有一瞬间黯淡,她又突然上前,握住了他的手,跪倒在他床前。
皇帝慢慢的笑了声。
墨蓁再抬头时,已禁不住泪流满面,滚烫的泪滴在皇帝的手背上,皇帝手指颤了颤,费力的抬起头去看她,笑道:“哭什么?”
她泣不成声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,只是摇头。
皇帝笑着咳了声,拍了拍她的手:“好了,别哭了,同朕说说话。”又对其他人道,“你们暂且退下。”
皇后不放心的带着太子出去了,墨玉清和太医们也都退出,独有一个南乔渊,站在原地不肯动弹,皇帝目光扫过来,他看了看墨蓁,最终还是抿唇退下。
墨蓁仍在流泪,痛哭失声,皇帝伸手将她的泪擦了,泪水却仍不断的流下来,皇帝忍不住道:“你哭声这样,让朕如何同你说话?”
她这才擦干了眼泪,抽泣着却不敢流了。
“这样才对。”皇帝笑着点头,“朕从来没见过你哭,这还是第一次。你以前,便是受了再多的苦,再多的累,也从不轻易眼泪,朕那时候看着你,很是心疼,明明是个女孩子,却总比男子来的坚强。”
他叹口气道:“阿蓁,你以前助朕颇多,朕能登上帝位,你是莫大的功臣……朕心里感激你,也对不住你……”
墨蓁一次又一次的摇头,“这都是墨蓁该做的,都是我该做的,陛下……”
“可朕心里总觉得亏欠了你。朕一直想补偿你,如今却……却不得不再亏欠你一次。”皇帝睁着眼看着头顶,半晌也不眨动一下,“阿蓁,你莫要怨朕,朕亦是不得已。”
“不!”她嘶声道,“陛下,您为何要这样,为何要这样……您这是往我心口上插刀子啊……”
皇帝苦笑道:“朕少不得要对不起你。阿蓁,朕以前问过你,若是将来哪一天朕倒在你面前,留下太子一个人,朕寄希望于你匡扶我河山,辅佐太子,你待如何?你那时避而不答,你只道你怯弱,你当朕在开玩笑,不肯面对。”
他慢而郑重的道:“如今朕成了这模样,阿蓁,朕再问你一次,你待如何?”
“陛下!”墨蓁哭声道,“您何苦逼我?何苦这样逼我?”
皇帝苦笑道:“你说朕逼你,便是逼你罢?朕也是无法。阿蓁,朕本就命不久矣,先生也说,朕病入膏盲,医石罔效,他再有回天之术,也不过留朕一时性命。朕未曾让他告诉你,本是不欲你担心……如今却……”他咳了两声,又接着道,“朕苦苦熬了这么久,终于将徐家给平了,如今却是熬不下去了。阿蓁,朕又何曾要逼你,朕时间若是足够,又岂愿你为难?早已将所有事都给平了,留给太子一个清明江山……”
他急急的喘了几声,说不出话来,墨蓁心痛难以自制,忙道:“陛下,您别说了,别说了……”
“不。”皇帝喘过气儿来,按住她的手道:“你听朕说完。阿蓁,你说朕狠心也好,多疑也罢,容不下人也可,可朕是天子,是帝王,这天下是朕的天下,臣民是朕的臣民,朕即位皇,便不能不如此早作打算,不论是站在哪个角度上,朕都放心不下三弟……阿蓁,朕以为,便是所有人不理解朕,你总该理解的……”
墨蓁哪还敢说些什么,只顾着点头哭道:“臣懂,臣都懂……”
皇帝忍不住又道,“可朕前些日子一直要见你,你始终不来,如今朕变成这模样,你却是来了,早知如此,朕便,朕便早一日成这般未尝不可……”
墨蓁不爱听这话,急切打断道:“陛下这说的什么话?您是天子,岂能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?”
皇帝摇头笑道:“朕说了,朕已命不久矣,苦熬不过一段日子的事儿,早一日晚一日死了,哪有什么区别?朕也不稀罕那段日子,若能以接下来的苟延残喘,换得你留下来,辅佐太子,也算是不亏了。”他抓紧了墨蓁的手,“阿蓁,你还未答朕,朕此刻若是死了,你待如何?”
墨蓁只是摇头,却不肯答。
皇帝失落道:“你还是不应朕,朕此刻快死了,你还是不肯应朕……”
墨蓁最听不得他说死字,慌忙道:“陛下,您别说了,我应,我什么都应,您别说话了……”
“你应了?应了?”皇帝看着她,似是要确定一般,她哭着点头,“我应,我什么都应……”
“好。”皇帝欣慰笑道,“真好。朕知阿蓁你言出必行……”他一只手握着她的手,另一只手却在床里侧不住的摸索着,摸出两个锦盒来,郑重的交给她,墨蓁眼角带着泪,茫然的看着,皇帝抚着那两个锦盒,慢慢的对她道:“这里面是两道圣旨。一道旨意是关于太子登基的,一道旨意是关于你的。阿蓁,太子即位,朕意封你为摄政王,辅佐幼帝,这旨意乃是朕亲笔,加了玺印的,有这道圣旨在,无人敢质疑,至于外面的事情,朕今日早已安排好了,不会有什么问题,朕心腹重臣,全归你调遣。”
他顿了顿,又握紧了她的手:“阿蓁,朕总归是信你的,所以朕将这太子和江山都留给你。今日朕以死迫你,乃是万不得已,朕无意逼你与三弟对立,却不能不如此作为。朕今日见了他,他道,这一生不论如何,都不会伤你一丝一毫,朕信他的话,便也能放心离去。阿蓁,自今日之后,你怨朕也好,恨朕也罢,朕总归是不在意了……”
墨蓁悲伤到极处,却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。
皇帝睁着眼,又往枕下摸索了一阵,半天摸出一块玉佩来,交到她手中,郑重的道:“朕将太子交给你,却放不下昭儿,趁皇后还在外面,你将此物送去给贵妃,让她好生保重,留在牧州陪伴昭儿便可……不用进京了。”他叹口气道,“朕当初同意将他们送走,便是深知朕护不了他们一世,阿蓁你瞧,果真如此。”
墨蓁伸手接过,哀恸的只能点头。
将此事交代后,皇帝轻轻舒了口气,似是将一身重担卸了,很有些轻松惬意,“太子呢。”
他道:“让太子进来。”
墨蓁连忙扬声让太子进来,皇后也陪着一起进来了,南乔渊在最后面,远远的站着,看着此处目光复杂,皇后和太子一起扑到皇帝榻前,泣不成声,一个叫着陛下,一个叫着父皇,皇帝伸手摸了摸太子的脸,欣慰的笑了笑,又拉过太子的手,郑重而缓慢的交到了墨蓁的手中。
他道:“弘儿,父皇将你姑姑留给你,你记着,不论将来怎样,对你姑姑,都要信她敬她重她,懂吗?”
太子哭着连连点头,“父皇,儿子记着,儿子记着……”又忍不住哀声哭道:“父皇……”
皇后也哭道:“陛下……”
墨蓁仰着头,看着皇帝,她脸上泪痕已干,似是流尽了,心里却在滴血,她握着皇帝的手,紧紧的抓着不放,看着他唇角掀起一抹笑意,而后眼睛慢慢合上,手往下一垂,她只觉全身力气都被抽尽,伸手去抓,却抓了个空。
她怔然半晌,突然间伏地大哭。
------题外话------
手冻成萝卜了啊!萝卜了啊……朕今天还被母上大人强制抓去看病了啊!咽炎要害死朕了啊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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