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五十四章 (第2/3页)
皇帝无聊的转着酒杯,目光也随着杯中酒水转动,“谁都知道,三弟你是父皇最疼爱的儿子。当初父皇属意的太子人选,不是朕,也不是二弟,而是三弟你。”
“皇兄是想说臣弟意图不轨吗?”南乔渊反问道。
“怎会?”皇帝笑道,“只是随便提提而已,三弟何必放在心上。”
南乔渊面色肃然道,“皇兄是一国之君,这种话又怎么能随便提提?皇兄敢说,臣弟却不敢听。这江山帝位从来都是皇兄的,臣弟不敢有半分肖想。”
皇帝看着他又笑了:“三弟这么认真做什么?朕只是开个玩笑。好了,不说这个了,来,喝酒。”
他又倒了一杯酒,慢慢的喝了。
南乔渊面前酒水始终未动,他看着皇帝,觉得他今日种种不正常,心底不安越来越严重,皇帝面上在笑,眉目里却深藏哀恸,明明近在眼前,却仿若随时都会离去一般。
他心中一动,突然问道:“皇兄方才问臣弟可有什么不甘心的。臣弟也想问问皇兄,这一生,又可有什么不甘心的。”
皇帝的酒杯慢慢放了下来,他似是有点醉了,揉着额头喃喃道:“朕有什么不甘心的?”
他幼时失意,在宫中备尝人生冷暖,看遍世间百态,其中滋味只有他自己知晓。后来荣登大宝,俯瞰江山如画,手掌天下大权,他坐在高高的帝位上,万千臣民于底下山呼舞拜,口称吾皇。
“朕有什么不甘心的?”他不知想起了什么,有点苦涩的笑了,“朕不甘心的,便是老天待朕……太薄命。”
……
南乔渊进了宫,迟迟不归,墨蓁在房中越来越坐不住,自他入宫开始,她就陷入了一种没来由的恐慌当中,坐也不是站也不是,简直是无所适从。她想进宫去看看,可刚刚站起来,却又颓然的坐了下去,她盯着室内燃起的烛火,慢慢的出着神,不多时,便眯了眼。
……
太薄命。
皇帝话一出口,南乔渊便禁不住打了个冷战,他狐疑的问:“什么?”
他似是未听清。
皇帝摇了摇头,并未再说:“没什么。”
南乔渊也没再问,两个人各自又沉默了一会儿,南乔渊最终坐不住了,便道:“皇兄,若是无事的话,臣弟便先告退了。”
皇帝未接他的话,也不说准不准,南乔渊也不动,只觉得在这里的每一秒都是煎熬,皇帝突然道:“三弟。”
他猛地坐直身子:“是。”
皇帝看着他,眼底尽是探究,南乔渊被他这眼神看出一头的冷汗,却忍着不移开目光,皇帝慢慢道:“朕记得前不久三弟跟朕说过,不论将来如何,都不会伤害阿蓁。这话可是真的?”
南乔渊不防他有此问,更探究不出这话中何意,却仍是点了点头道:“自然。”
“做真?”皇帝又问了一次。
南乔渊慎重点头:“臣弟绝不会伤害她一丝一毫。”
皇帝看他良久,终于慢慢笑了,点头道:“好,很好。有三弟这句话,朕就放心了。”
南乔渊蹙眉,想问这放心二字是何意,却见顾顺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,恭敬的对皇帝道:“陛下,您改喝药了。”
南乔渊刚想问的话也只得咽了回去,看着皇帝道:“皇兄身体未好,还是先喝药罢。臣弟先告退了。”
皇帝慢慢的点头,他起身往暖阁外走去,皇帝看着他背影,又慢慢的将目光放到药碗上,顾顺却猛地往后退了一步,眼里露出哀求来:“陛下?”
皇帝伸出手,端起药碗,看着那黑乎乎的药汁,薄唇抿了抿,而后仰头一饮而尽。
南乔渊只差一脚就能够踏出暖阁,却突然听见身后有东西落地的声音,脆响成一片,以及一声惊呼:“陛下!”
他心头一跳,猛地回头。
……
墨蓁猛地睁开双眼,从软榻上跳起来,心口处似受了惊吓,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,她一手按在心口,一手往额上一抹,抹下一手冷汗,她喘着气儿惊魂未定的走到桌边,端起杯子发现是凉水,不耐烦的倒了,又提起水壶发现里面已空了,不觉更心烦意乱,将水壶随手一搁,转身就向外走去,一边走一边大叫:“织锦!织锦!”
织锦从外面进来,惊疑不定的看着她:“主子,怎么了?”
墨蓁看见他,心才略略安定了一点,很快却又提起来,盯着他问:“什么时辰了?”
织锦回答后,她蹙眉道:“这时辰,宫门已快落钥了。他怎么还不回来?会不会出了什么事?”
织锦见她如此,只当她又做了噩梦,安抚道:“主子,您别着急,这能出什么事儿呢?说不定是陛下留三殿下久了些,稍后便也回来了。”
墨蓁却不住摇头,一遍遍的不知问他还是在自言自语:“怎么还不回来?怎么还不回来?”她按着心口道,“我总觉得有不好的事要发生。织锦,我这心里总放不下……不会真的出了什么事吧?不行,我要进宫去看看,我要去看看……”
织锦忙拦下她道:“主子您别急,也别冲动,眼下这时辰也不好再进宫。三殿下不会出什么事的。您若是放心不下,属下去外面看着,等三殿下一回来,便立刻来见主子。”
墨蓁手忙脚乱的被他按在软榻上坐了,连连点头:“好,你快去,快去……”
却不防有人恰恰闯进门来。
她又猛地跳起,以为是南乔渊回来了,慌忙转出内室,看见的却是一脸焦急之色的墨玉清。她有点失望的道:“怎么是你?”转身就要回去,“你不是在宫里吗?怎么出来了?”
墨玉清上前一把拉住她,娃娃脸上满是急切:“你快跟我进宫。”
她不动,问道:“怎么了?这么慌慌张张的。”
墨玉清拉着她也不放:“我现在跟你说不清楚!你赶快跟我进宫,晚了就来不及了!”
她更迷糊了:“什么来不及了?你连话也说不清楚……”
墨玉清咬牙道:“陛下他出事了!你还不赶快进宫去!”
墨蓁瞳眸一缩,一把反握住他的手:“怎么回事?出什么事了?”
墨玉清急的满头大汗:“我说了我跟你说不清楚,你先随我进宫,去了便知道了!”
“好好好。”墨蓁忙不迭的点头,走了两步却又停下来,墨玉清回头看她,满心急切却不得不按捺住道:“怎么了?”
墨蓁狐疑的看着他:“你莫不是在诓我?陛下好端端的,怎么会出事呢?”想了想,又恍悟道,“你肯定是在诓我!同陛下一起诓我进宫来着……他这是拿自己的病来威胁我?还是将三郎扣了,逼我进宫?你告诉我,三郎他如何了?”
墨玉清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,半晌才哑然笑道:“你怎么能这么说陛下?陛下在你心里便是这样的人?你认识陛下比我久,还不清楚他是什么性子?”他忍不住怒道,“你的三郎现在无事,有事的是陛下!你再不进宫,是想连陛下最后一面都不见了吗?”
墨蓁的眼镜瞪得更大了:“你说什么!”
墨玉清一甩袖:“你信与不信随便你!我话已说到这儿了,你不愿进宫去,便不去吧!但愿你来日不后悔!”
说罢拂袖而去,匆匆的又返回宫中了。
墨蓁站在原地愣了许久,脑子乱糟糟的,墨玉清的话在她脑海里一遍遍的回响,她觉得头疼。
织锦忍不住上前唤道:“主子,您可要进宫?”
她抿唇,怕是有诈,可心里到底放心不下,也不乘车架,直接让人备了马,疾驰而去。
宫中此时正乱作一团。
皇帝再暖阁中突然吐血,被人急急送回寝宫,寻墨玉清不得,顾顺只好派人去寻太医,又命人禀报了皇后和太子,皇后带着太子来后,太医才恰恰感到,皇帝正昏迷在床,口中却不住呕血,皇后忙命太医上前诊治,太医连口气儿都未喘平,便急急上前去。
皇后站在一边,焦急的看着,太子紧紧的抓着她的手,小脸上满是凝重肃然,说出来的话儿却忍不住打着颤儿:“母后?母后,父皇怎么了?他怎么了?是不是,是不是……”
接下来的话他不敢说,也不忍说,大大的眼睛不住的眨动,喉咙里却呜咽出声。
皇后比他更害怕,她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无一丝血色的皇帝,好像已看见了这一代年轻的帝王,属于他的生命气息正悄然远逝,伸手抓不住,摸不得,也看不见。她浑身都忍不住颤抖,却努力压抑着,装作平静的样子安抚太子:“弘儿莫怕。父皇没事的,一定会没事的。”
她也不知是在安抚太子,还是在安抚她自己了。
南乔渊始终在一旁静静的看着,一言不发。
他的脸也有些苍白,双唇抿得死紧,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,饶是再努力控制,依旧忍不住颤抖。他看着被人围着的皇帝,似是明白了什么,又似是什么都不明白。
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,寝宫内仍旧静默的可怕,太医把着脉,虽然是大冬天,宫中却烧了炭火,暖烘烘的一片,额头上的冷汗却一滴又一滴的掉下来,落在地面上滴答作响。
皇后终于忍不住问道:“太医,陛下究竟如何了?”
数名太医立刻伏身拜倒,也不说皇帝如何,口中直唤:“老臣无能,老臣无能……”
皇后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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