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十九章纳西族怨灵(一) (第2/3页)
盖客栈。阿爸和几个老人去拦,被推倒在晒谷场。我把阿爸扶回来时,看到外人的车碾过了晒谷场边的‘署’牌,木牌断成了两半。晚上我又梦见阿姐,阿姐的衣服湿了,头发滴着水,说她找不到‘归魂’的路了。”
“七月初七,阿爸发烧了,一直说胡话,说看到阿姐在井边哭。我去井边打水,看到井里有个影子,不是我,是阿姐,她朝着我伸手,说‘救救我’。我想拉她,可手刚碰到水面,就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,井水好凉,像冰一样。”
本子写到这里就没了,最后一页的字迹很潦草,墨点晕开,像是写的时候手在抖。我合上书,心里有点发沉 —— 从内容来看,写本子的应该是寨里的一个姑娘,她的姐姐可能出事了,而且和旧寨的拆迁有关。可阿婆说旧寨是 “保存完整” 的,怎么会有拆迁的事?
就在这时,录音笔突然 “滋滋” 响了起来,不是我的声音,是一个女人的声音,很轻,带着点哽咽,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:“我的本子…… 你看到我的本子了吗?”
我猛地站起来,转身看向门口,布帘好好地挂着,没有风,也没有人。可那声音还在耳边,越来越近,像是贴在我耳边说:“我好冷…… 我的‘归魂’路,断了……”
窗外的雨突然变大了,砸在青瓦上 “噼里啪啦” 的,把女人的声音盖了过去。我握着录音笔,手心里全是汗,刚才的声音太真实了,不像是幻觉。我快步走出耳房,想离开这座院子,可刚走到院子门口,就看到晒谷场的方向有个影子,蓝色的麻布长裙,长发垂腰,正朝着我这边看。
这次我看得很清楚,她的脸很白,嘴唇没有血色,眼睛里像是蒙着一层水雾。她朝着我抬了抬手,动作很慢,像是在求救。我刚想开口,她突然转身,朝着旧寨深处的那片树林走去,身影很快就被雨雾遮住了。
“等等!” 我下意识地追了出去,伞都忘了拿。雨打在头上,冰凉的,可我顾不上这些,只想着追上那个影子,问问她到底是谁,问问本子里的故事是不是真的。
晒谷场的石板路很滑,我跑了几步,差点摔倒。抬头再看时,影子已经不见了,只有树林入口处的一棵老槐树,树枝上挂着一件蓝色的麻布长裙,被风吹得飘起来,像是有人刚把它挂在上面。
我走到老槐树下,伸手去摸那件裙子,布料是湿的,还带着点井水的凉意。裙子的衣角绣着 “日月花” 图案,和耳房里的门帘一模一样。
就在我的手指碰到裙子的瞬间,耳边突然传来一阵 “哗啦啦” 的声音,像是很多人在说话,又像是东巴经被风吹得翻动。我转头看向树林,树林里的雾气越来越浓,浓得像化不开的墨,雾气里隐约能看到很多影子,都是穿着纳西族传统服饰的人,有的站着,有的坐着,像是在举行什么仪式。
“别进去……” 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,我回头一看,是个穿着黑色羊皮褂的老人,手里拄着一根木杖,杖头刻着东巴文 “三朵神” 的符号。老人的头发全白了,脸上布满皱纹,眼神却很亮,正盯着我手里的麻布裙子。
“阿爷,您是寨里的人吗?” 我赶紧放下裙子,走到老人身边。老人点了点头,咳嗽了两声,说:“我是这里的东巴,姓和,你叫我和阿爷就行。你刚才看到的,是‘阿月’的影子,她不该来缠外人的。”
“阿月?是写那个东巴纸本子的姑娘吗?” 我问。和阿爷叹了口气,往树林的方向看了一眼,雾气好像淡了点,那些影子也不见了。“阿月是我孙女,五年前没的,跟她姐姐阿星一样,都没找到‘归魂’的路。”
“归魂的路?” 我想起导师说的东巴文化,“您是说,纳西族认为人死后,灵魂要回到祖先居住的地方,也就是‘归魂’?”
和阿爷点了点头,拄着木杖往回走,我赶紧跟上。“我们纳西人,死了之后要请东巴做法事,念《指路经》,给灵魂指一条回家的路。可五年前,寨里要拆,来了外人,把晒谷场的‘署’牌砸了,把东巴庙的《指路经》烧了,我没能给阿星和阿月念《指路经》,她们的魂,就困在寨里了。”
我们走到刚才的四合院门口,和阿爷停下脚步,指着院子里的井说:“阿星是在井里没的,那天她去拦拆房的人,被推到井里,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没气了。阿月受不了,过了半个月,也在井边没了,有人说她是跳井了,有人说她是被阿星的魂勾走了,我看着她长大的,她那么胆小,怎么会跳井呢?”
老人的声音有点哽咽,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东巴木牌,上面刻着两个名字,是阿星和阿月的东巴文写法。“我每天都来这里,给她们烧点香,念点我记得的《指路经》,可没用啊,她们的魂还是困在这里,有时候会出来,看看寨里的样子,看看我这个老头子。”
雨渐渐小了,天边透出一点微光。我看着和阿爷手里的木牌,突然想起刚才在耳房里听到的声音,想起取景框里的影子,想起老槐树下的麻布裙子 —— 那些不是幻觉,是阿月的魂,她在找她的本子,在找她的 “归魂” 路。
“和阿爷,我能帮您做点什么吗?” 我问,“我带了东巴文字典,也学过一点《指路经》的内容,或许我们可以一起,帮阿星和阿月找到归魂的路。”
和阿爷看着我,眼神里闪过一丝希望,又很快黯淡下去:“《指路经》的全文我记不全了,烧了的那本是寨里传下来的老经本,唯一的一本。而且‘归魂’要在‘魂归日’才行,就是每年的七月十五,明天就是七月十五了,可我老了,身体不行了,做不了完整的法事。”
“明天就是魂归日?” 我心里一动,“和阿爷,您教我怎么做,我来帮您,我年轻,身体好,而且我真心想帮阿星和阿月。”
和阿爷沉默了很久,终于点了点头,把木牌递给我:“好,我教你。今晚你住在我家,我给你讲《指路经》的内容,还有法事要准备的东西 —— 香柏枝、东巴纸、松烟墨,还有‘署’牌,得先把晒谷场的‘署’牌修好,不然自然神不保佑,魂也走不了。”
我接过木牌,木牌上的东巴文被摩挲得很光滑,能感觉到和阿爷的温度。雨停了,天边出现了一道淡淡的彩虹,照在旧寨的青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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