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4章 时不我待 (第2/3页)
了于醒龙的软肋。
承业,他的好儿子!
去年今日,那孩子还陪着他打理正旦事宜,迎来送往得体周到,可如今……
他用力眨了眨眼,将涌上来的泪光逼退,模糊的视线重新变得清明:
“小邓,你觉得,让他任上邽城主,如何?”
邓浔猛地抬头,满脸惊愕:“老爷,这会不会升得太快了?”
“时不我待啊。”
于醒龙幽幽叹息,声音里满是疲惫与决绝:“你能明白吗?
我如今每晚睡下,都在想,若是就此一睡不醒,承霖怎么办?
于家怎么办?
这世上,究竟还有谁是我能信得过的?”
他没提今晚酒宴上索弘与于骁豹的算计,并非不信任邓浔,而是那份屈辱难以启齿。
他就像一头年迈的狮子,虽已散发着沉沉死气,却还未倒下,秃鹫与蜥蜴就已在旁窥伺,等着分食他的血肉。
这份窝囊,他连最亲近的管家都羞于言说。
“至少杨灿这等人,在我于家毫无根基,又是我一手扶持。
在他变成第二个何有真之前,必然会对我忠心耿耿。”
于醒龙的语气斩钉截铁。
邓浔沉默了。
他知道老爷心急,可上邽城主李凌霄并未犯错,这般贸然替换,难免让老臣心寒。
甚至……会把那些观望的人推向代来城的阵营。
许久,他才斟酌着开口:“老爷的顾虑不无道理。
不如让杨灿去上邽任副城主,给他些时间,慢慢接手?”
这话让于醒龙不禁失笑,上邽城从未有过副城主的职位。
突然派去这么个人,明摆着就是要取而代之。
这与直接替换李凌霄相比,不过是多了层遮羞布,反倒更寒人心。
他摆了摆手,语气已然不容置喙:“不必绕弯子,就这么定了。
对了,我让你物色的可用之人,有眉目了吗?”
邓浔无奈应声:“老爷吩咐的事,小人不敢怠慢。
勘其才能,查其底细,如今能拍板的有七个,杨灿便在其中。”
于醒龙站起身,在书房里缓缓踱步。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,投在墙上那幅“守成”的匾额上。
这两个字是他的父亲题的,他守了一辈子,如今却要靠着一个年轻人破局。
“从中挑两个最得力的,调去杨灿麾下辅佐他。我要他,尽快成气候。”
他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千钧之力。
孱弱的病体、年幼的幼子、环伺的虎狼,都容不得他再拖延了。
邓浔心中一凛,恭恭敬敬地躬身:“是!待正旦过后,小人立刻安排!”
……
这年代的年味儿,已然依稀有了几分后世的风韵,却又裹着适配当下年代的粗粝。
渭水河谷的寒风卷着碎雪,打在脸上像细沙拂过,刮着肌肤冷冽生疼。
罗湄儿拢了拢领口的狐裘,终于望见了上邽城巍峨的城楼。
青灰色的城砖被风雪浸得发亮,城门下挂着的灯笼在风里摇摇晃晃。
沿渭水西行时,她见过陇州的黄土坡,也踏过秦州的结霜驿道,辗转八日,总算在除夕这天踏进了这座城。
本地百姓都唤这儿“天水城”,可按于家的行政规制,严谨说该称为“上邽”。
天水是泛称,拢着上邽主城与周边数十里的村镇,就像眼下城门上的灯笼,亮的是一处,暖的是一片。
牵着坐骑穿过城门时,罗湄儿特意望了眼西北方向。
暮色正浓,那道连绵的山影在昏暗中若隐若现。
旁边一位赶车老汉说,那儿就是凤凰山,本地人也称之为邽凤山。
“春夏秋三季沿渭水北岸走,不到一个时辰就能摸着山根儿,”
老汉的话还在她的耳边回响:“这腊月里路滑,绕山道上顶得走两三个时辰。”
罗湄儿望着山影冷笑一声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剑柄:“本姑娘大度,先让你过个好年。
等过了年……哼哼。”
她拍了拍马颈,牵着缰绳,顺着人潮往城里走。
沿街的铺子大多上了板,门板上挂了桃符。
只有街角几家卖年货的摊位还没打烊,摊主裹着衣裳吆喝,不时搓搓冻红的双手。
罗湄儿无心看这些,目光扫过巷口的幌子,径直走向一家挂着“天水客栈”木牌的院落。
这客栈瞧着有几分规模,门廊下挂着四盏灯,檐角还系着避邪的桃符,住着应该会舒坦些。
刚跨进门槛,就见掌柜的领着两个伙计搬桌子,桌子擦得锃亮,摆上干果、蜜饯和一壶烫得冒泡的黄酒。
“这是祭拜路神呢!”旁边一个戴毡帽的客商笑道。
他刚办完入住,货囊还靠在墙角:“老掌柜的每年都这样,求咱们旅人平安,也求他生意兴旺。”
掌柜是个圆脸汉子,穿着藏青色的袍子,正在恭恭敬敬地焚香。
线香燃起的青烟在暖空气里袅袅升起,他嘴里念念有词,无非是“路神保佑”“客来财来”的吉利话。
几个旅客凑趣上前添香,其中一个穿青衫的读书人,特意整了整衣襟,弯腰上香时脊背挺得笔直,倒比掌柜还虔诚。
香刚插好,掌柜扭头看见罗湄儿,眼睛顿时亮了,这时候还来客人登门,可不就是路神显灵?
他赶紧搓着手迎上来:“客官里边请!上房还有三间,暖炕都烧得热乎!”
罗湄儿自然选了最贵的那间,年节房价涨了三成,她掏银子时眼皮都没抬。
这一路上,罗大姑娘已经很节省了好么。
进房后,罗湄儿先叫了碗热汤面,又让伙计备热水。
她穿男装多日,束胸的布条勒得胸口发闷,此刻关了房门,先松了松领口,长长地出了口气。
伙计送面来时脚步很轻,倒不像寻常客栈那般毛躁,想来是看她出手阔绰,所以格外尽心。
一碗热汤面下肚,浑身的寒气都散了。
等伙计抬来浴桶,倒上冒着热气的热水,罗湄儿舒舒服服泡了半个时辰。
重新穿戴起来,唤伙计来撤浴桶的时候,窗外远远传来“咚——咚——咚”的梆子声,那是除夕夜的三更天了。
罗湄儿换了一身宽松的月白直裰,没有再束胸,行路时缠得太久,这大晚上的还不能松快松快?
可她刚要扯开被子歇下,门扉就被拍响了。
掌柜的大嗓门像撞钟似的传进来:“各位客官,守岁啦!
店里煮了角子,烫了好酒,都出来热闹热闹哟!”
罗湄儿正犹豫着,敲门声更急了,听声音是方才送面的伙计:“罗小哥,快出来呀!大伙儿都等着呢!”
罗湄儿无奈起身去开门,刚要婉拒,就被一个穿褐衣的老者一把扯了出去。
老者胡须上还沾着酒气,笑起来眼角的皱纹挤成了一团。
“我说年轻人,你咋比我这老头子还沉闷?
守岁嘛,图的就是热闹,出门在外,咱们就是一家人,走走走!”
罗湄儿下意识地按住了胸襟,刚要挣开,脚步已被带得踉跄,无奈地被扯出了房门。
这时对面房门也开了,一个身着青布衫的年轻人正被掌柜的半拉半劝地引了出来。
这年轻人貌相寻常,粗眉大眼,身材却极壮实,只是眉眼之间拧着一股无奈的局促,像是一只被赶上架的鸭子。
(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)
『加入书签,方便阅读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