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离乡的火车 (第2/3页)
种我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,“但也……别怕事。”
出发的时间到了,天还蒙蒙亮,村子里静得只能听见几声狗吠。我最后看了一眼自家那低矮的土房,揣好那一卷单薄的铺盖,把几块能硌掉牙的干粮和爹娘偷偷塞给我、还带着他们体温的几块零钱,死死捂在贴身的衣兜里。
没有锣鼓,没有送行,我们几个同样心怀憧憬又忐忑不安的年轻人,像做贼似的,跟着领路的远房叔公,踩着坑洼不平的土路,沉默地往镇上的小站走。
路两旁的苞米秆子黑黢黢地立着,像一排排沉默的送葬队伍。脚踩在冻得硬邦邦的土地上,发出“嘎吱嘎吱”的声响,每一声都像是踩在心上,我知道,这是离家的声音。
直到看见那冒着滚滚黑烟、如同钢铁巨兽般匍匐在铁轨上的蒸汽火车,和站台上那片黑压压的、挤满了如同我们一样奔赴未知的“盲流”时,我才真切地感受到,家乡,真的被甩在身后了。
我们像沙丁鱼一样,被后面的人潮拼命往那哐当作响的车门里推搡。回过头,早已看不见村子的轮廓,只有一片苍茫的、沉睡着的黑土地。
那趟旅程,是我对“江湖”的第一次切身感受。
车厢里挤得跟装豆包的笼屉似的,严丝合缝,蒸腾着汗味、旱烟味和说不清的体味、还有人们随身携带的干粮和咸菜的味道混合在一起,形成一种难以形容的、属于底层民众的浓烈气息。
座位上、过道里,甚至行李架上都挤满了人。有和我们一样怀揣梦想的青年,有投亲靠友的妇人,有神色警惕、揣着家当的手艺人,还有几个眼神飘忽、看着就不像老实庄稼汉的陌生人。
我紧紧抱着自己的铺盖卷,缩在车厢连接处的角落里,听着耳边嘈杂的山东话、河北话、本地土话,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、尚且贫瘠的土地,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迷茫,以及一丝挣脱束缚的兴奋。
在我旁边,挤着一个穿着旧军装却没领章帽徽的男人,他脸色黝黑,一道疤从眉骨斜划到脸颊,看着吓人。我缩在角落,尽量不碰到他。
车开了一阵,我口干舌燥,只能干咽着唾沫。他瞥了我一眼,没说话,只是默默地从褪色的军用水壶里倒出一杯水,递到我面前。
“喝点。”他的声音和他的疤痕一样,带着点粗粝感。
我愣了一下,怯生生地接过,小声道:“谢……谢谢叔。”
“屁大个孩子,也往北边跑?”他收回杯子,随口问道。
“嗯,”我点点头,“去林场,找活路。”
他哼了一声,不知是赞许还是别的什么意思,目光投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荒原。“林场……是好地方,也他妈不是好地方。”他顿了顿,像是自言自语,又像是说给我听,“我去那边当护卫队长。以后在山上要是遇上啥麻烦事,提一句‘疤脸老赵’,或许能顶点用。
对面,一个穿着体面长衫、戴着眼镜的中年人,一直小心翼翼地护着脚下的一个藤条箱子,后来才知道,那里面是他的医书和银针。
这节小
(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)
『加入书签,方便阅读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