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五十二章 (第1/3页)
“这是大表公子送来的。”织锦道,“据说是缠磨不过老爷子,偷偷盗出来,快马加鞭送过来的。”
墨蓁盯着那锦盒里的物什,久久没有说话。
织锦打量了一番她的神情,又接着道:“大表公子还让人带了话儿说,主子心狠,却也心慈,某些事未必能狠得下心。为了避免日后后悔,他特的将这个东西送了来。究竟要怎么做,还是凭主子心意。”
他说完便退了下去。
墨蓁怔怔的看着那锦盒中物什,久久不曾回神。
直到南乔渊从外面回来,带进来一阵凉风,他解下披风,一边往炭炉前暖身一边对她道:“你看什么呢?”
墨蓁没有回答。
他搓着手走到她面前,一眼就看见了那锦盒中安放的东西,状如圆筒瓦形,铁质金字,他眸光一眯:“这东西……是什么?”
他伸手去碰,却在触及那东西前收了回来,看向墨蓁,墨蓁慢慢道:“高祖开国时,墨氏有大功,立后,封王,赐丹书铁券,世代相传。”
南乔渊瞪大双眼:“可免死罪。你是想……”
墨蓁打断他道:“我没想过。这是表哥自以为是送过来的,我从来没想过。”
她说的又快又急,似是真是如此,南乔渊叹了口气,搂住她的肩头,“我不过是不希望你将来哪一日后悔。具体要怎么做,我也不会拦你。”
墨蓁没说话。
夜间南乔渊翻了个身,手臂习惯性的往旁边一搂,却搂了个空,他睁开迷蒙双眼,却发现墨蓁并不在床上。他坐起身,将室内扫了一圈,同样没发现人。
已是入夜,墨蓁的马车停在天牢前,按例这深夜是不许探望犯人的,然而墨蓁身份不同寻常,无人敢拦,她让织锦留在外面,手中提着一食盒自己走了进去,到了萧辄牢门口,狱官打开牢门,她一步踏进。
萧辄看着比前段日子更加憔悴了许多,他睁开眼,一眼就看见墨蓁,第二眼看见的是她手中的食盒,然后慢慢一笑:“据说明日就要上断头台,你是来送我最后一程的吧?”
她没说话,在他对面坐下,打开食盒,将里面两碟小菜摆在小桌子上,拿出一双筷子,还有一壶酒,一只酒杯,她执壶斟酒,萧辄目光落在那一只酒杯上,又笑:“你连陪我喝一杯都不肯。”
墨蓁斟酒的动作一顿,接着继续,声音平静无波:“我伤势未好,太医交代了轻易不能饮酒。”
她这是难得的解释,萧辄诧异的看了她一眼,也没说话,端起酒杯却迟迟不喝,她道:“怎么?怕我下毒?”
他笑着摇头:“左不过我明日便死了,你又何必多此一举。”说罢仰头一饮而尽。
然后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,吃了两口便又笑了,“上断头台前,怎么说都要吃顿好的,你只准备了这两碟小菜,未免太不够意思了。”
她没说话。
萧辄看她一眼,又倒了杯酒喝了,佯装不经意的问道:“你伤势如何了?”
墨蓁回道:“再养段时日,就没有大碍了。”
他点点头:“那便好。”沉默了一会儿又道,“你我两个,从来没有像如今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过话。你以前恨我,我亦不想见你,到头来想想,却又是何必。明明是亲生父女,却落得这不死不休的地步,也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失职。”
“你恨我我也是理解的。你从出生起我就未曾管过你,后来又将你从你母亲身边夺走,我那时只想着或许你出来了,你母亲心疼你,也会跟着你一起出来,那时候我们一家三口,和和乐乐的过日子。我没想到她性子那么倔,两年了都不为所动,后来更是做出那等惨绝之事……”
她冷笑一声,打断他道:“便是母亲出来了,也绝不是什么一家三口。你别忘了,萧府中还有其他人。他们接受不来我们,我和母亲也接受不了他们。你所说的和和乐乐,一辈子都不可能实现。”
“是啊,所以我也只是想想。”萧辄苦笑道,“我与你母亲相识于微时,自以为对她极为了解,不想她性子那么烈……”
墨蓁讽刺道:“母亲以前生活在深山里,第一次下山,对人间之事一概不知,这或许是她最大的悲哀。在什么都不懂的年纪里,错将芳心交付,不识这人间悲苦喜乐。你说你不了解她,她又何尝了解你,她全心全意的将你当做良人,又怎么会想到,她的良人有一天为因为名利权位而将她抛弃,另纳贵妾。”
萧辄抿抿唇,似是想要反驳,可将所有能够反驳的话在心里转遍,却发现无一句能够说出口。
最后只得道:“是我的错……”
墨蓁淡淡的笑:“男人天生就是野心家,对权力的狂热程度不可计量,为了权力做出那种事,哪有什么错可言?甚至在长安贵族里,纳了一个贵妾,便能够得到触手可及的权位,乃是一件再划算不过的事。想必你当时也是如此想。可你千不该万不该,不该犯下那样荒唐的错误,妄想鱼和熊掌皆要兼得,殊不知贪心太过,反要伤人伤己。”
萧辄痛苦的摇了摇头,又灌了一杯酒,才干哑着嗓音道:“我……我离不开你母亲……”
墨蓁再次冷笑,凉薄的道:“能够拿出去作交换的,还说什么能不能离开。你说离不开她,还不是照样将她放在后山里不闻不问那么多年。后来去找她,也不过是因为功成名就,权位到手了,便想要去找回曾经失去的东西了。”
萧辄沉默良久,才苦笑道:“或许真像你说的那样。”
两人半晌没有说话。
墨蓁仰起头,看着上方,放在膝上的手慢慢握紧,又慢慢松开,她的目光又一次落到萧辄脸上,问道:“我只问你一句,若时光能够重头再来,你还会不会那样对待母亲?”
萧辄垂下目光,盯着那杯中未竟的酒,然后抬起头看着她道:“你若说如果,我此时答你定说不会。但要是真的重头再来过,只怕我当初选择不会改变。”
“哪怕知道是如今这样一种结果?”
墨蓁逼问道。
萧辄缓缓点头:“是。”
“你!”
萧辄却坦然道:“你也不用这样看我。我说的是实话。哪怕知道会是如今这样一种结果,我的答案仍不会变。那时有一个天大的机遇在我面前,能助我飞黄腾达,我若是不选,心里总归是有隔阂,积压久了,与你母亲也必起嫌隙……最后结果也不会好。”
“借口!借口!”墨蓁怒道,“这只是你贪恋权位的借口!”
萧辄不动声色的道:“你也说了,男人是天生的野心家,换成任何一个人,只怕也都会这样选择。像你说的,纳一个贵妾,便能够得到触手可及的权位,乃是再划算不过的事情。你的事儿我也听说了,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劝你一句,别对三殿下抱有太大的期望,他身上流着皇家的血,骨子里对权位的渴望比普通人更甚,他这样的人,甚至天生都是为权力而生。他或许爱你,却未必能为你放弃权位。”
“这是我的事,用不着你来为我操心!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!我今日来找你也不是要跟你说我的事!”墨蓁怒色更甚,“我是要跟你说母亲!”她冷冷一笑,“难怪外公始终不待见你,接受不了你。若你能够淡薄权位,瑞安能助你的,母亲又如何不能助你?”
“我只问你一句,你可曾后悔?”
他笑着摇头,“不悔。”
墨蓁一时发怔,似是未曾料到他会如此说,又觉得这两个字才符合他的性情。她又凄然一笑,“那你落得如今这种地步,可又满意了?”
萧辄抬头仰望,似是想起那过往几十年的岁月,想起那几十年岁月里来过的走过的人,发生的所有的事,然后慢慢道:“我一生曾位极人臣,亦落魄至此,我曾遇见过你母亲,又痛失所爱,人生大起大落,大喜大悲皆经历过,死了也是无憾了。”
“死了,是不是就解脱了?”
他缓缓点头,道:“死了,就解脱了。”
墨蓁看着他,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,她已想不起她到底为何要来此处,见他又是要做什么,她什么也想不起来,慢慢的站起身,转身就要离开,走了两步又被他唤住,她站定脚步,听他道:“我知你心狠,这话我上次也说过,如今却不得不再说一次,你若要报复,只报复我一个便可,其他人都是无辜的。”
墨蓁讽刺一笑:“我如今竟不知,我这番来报复你,究竟是值得还是不值得了。母亲若泉下有知,想必也是要骂我的。”
萧辄一愣,抬头去看她,她却已出了牢门,他突然仓皇起身:“等等。”
她再次站定脚步,没有转身,只是漠然问道,“又如何?”
萧辄张了几次口,才断断续续的道:“我……我如今已快死了,我知道我不配做你父亲,但……但我只想听你叫我一声,你可能全我一个心愿?”
墨蓁几欲失笑,为听到了这般好笑的话,她道:“墨蓁自出生起,便只知有母,不知有父。”
她顿了一下,又道,“我永不会原谅你!”
萧辄身形踉跄了一下,颓然坐倒在地上,听隔壁萧钰破口大骂:“你怎么能这么狠心?你身上流着的是父亲的血,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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